都松芒保结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的不甘心。

“儿子,你真的死了吗?”冒顿嘴唇禁不住的哆嗦,他蹲下身,伸手握住射穿爱子咽喉的利箭箭柄,却再也没有力气将它拔出来。

呜呜~~~~冒顿无声地号啕,放开箭柄抬手摸摸儿子冰冷的脸,战栗的双手替儿子合上眼睛。

达鹿恭看着悲痛欲绝的老父和惨死的兄弟,心中升腾着复仇的烈火,虽然他和都松芒保结素来不和,但到底是亲兄弟啊!跟随父亲征战多年,从未吃过这样的闷亏!还折损了父亲最心爱的幼弟!

“一定要将这群汉狗剥皮抽筋!”达鹿恭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达鹿恭,你看到你死去的兄弟了吗?”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丧子之痛并未就这样击垮冒顿,“汉狗的队伍不会跑远,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达鹿恭飞身跃上战马,拔出战刀直指天空,“苍天作证,我达鹿恭不杀光这群汉狗誓不为人!”“为都松芒保结勇士报仇!”“为都松芒保结勇士报仇!”“杀光汉狗!”

匈奴骑兵们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达鹿恭率领下迎着漫天飞舞的黄沙,沿着李明远骑兵队撤退的蹄印追了下去。

身后传来冒顿愤怒干涩的叫喊:“杀光他们,不留一个活口!一个也不留!”

此时,匈奴各部落的先遣部队已经赶到现场,所有人看着一地的死尸都是沉默无语。汉狗竟然击杀的匈奴的勇士之后,全身而退了,这完全就是对他们的挑衅,狂妄的汉人要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达鹿贡所率领的甲骑是左贤王部最精锐的力量,胯下的战马都是上等的好马。跑起来速度要比李明远等人快的多,毕竟一方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人和马的体力都有了极大的消耗。

距离城关还有四五个时辰的距离。身后还有几百名步兵殿后,这让众家将是彻底放松了警惕。在派出一人快马回去报信之后,高志明和一众人开始讨论起了自己的战果。

“我宰了三个!”

“我四个!”

“奶奶的,跑那么快,我一个也没砍到!”

“那是你自己太慢!我砍翻俩个!”

“打的太混乱了了!也没看清楚射倒了几个!娘的!箭都射光了!”

李明远没有那么乐观,他知道匈奴主力丝毫未损,歼灭这支轻敌的队伍只是重挫了对方的锐气,减缓了匈奴人进攻的步骤。按照匈奴人凶狠的性子。这次吃了亏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算账的队伍已经出发在路上了。要是再遭遇上的话,一定会是一场恶战。而已方只有死守,绝对没有撤退的选择。

现在的关键是。手下这点人能不能顶住数倍匈奴骑兵的冲击?安然撤回?

率队出城搜查李明远的军官叫马大元,这货现在都快哭了。自己发什么疯啊?怎么会做出这么脑残的事来。好端端的出城干嘛?一想起城门守军对自己的谆谆教导,马大元的心里都在滴血,都他妈杨旭辉害的,要不是为了找擗他儿子的凶手。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将军,有动静!”就在马大元在心里诅咒杨旭辉之际,一名士兵忽然趴在地上疾呼道。

骑在马上的马大元赶忙下马趴在地上,听了许久之后,有些不大确定道。“马蹄声离得还很远,听不太清楚有多少人啊!”

一众士兵闻之匈奴骑兵似乎快追上来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虽然他们也号称是精锐,但是那得看对手是谁,在平原上遇上匈奴骑兵,他们跟绵羊没什么区别。

“将军,咱赶紧跟侯府的家将商量一下吧,这事到底怎么办?毕竟人多力量大,俩军合并起来,大家活命的希望大些!”一名校尉开口道。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时候肯定是一哄而散了,但是马大元和其手下毕竟是受过正规的军师训练的。知道这个时候四散逃跑那就跟送死无异了。本来力量就不强大,再不紧紧团结起来,那下场肯定不是一般的惨。

“大家伙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是战是撤?”得知匈奴人追上来之后,李明远召集所有人商议道。

一众家将都看着高志明,他是众人的直接领导,他的意见对大家伙有很大程度的影响。

“如果我们现在跑路的话,后面的那几百兄弟怕是凶多吉少!”高志明忧虑道。确实,他们都是骑兵,如果现在就快马奔腾的话。匈奴人肯定是追不上的。但是后面那俩条腿的步兵就要被急了眼的匈奴人撕成碎片了。

“志明的想法跟我一样,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后面那几百号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同袍,战友。我们不能眼真真的看着他们被匈奴人杀死。援军很快就会到。匈奴人仓促出兵,一定也不会有多少人。我们只要坚持一会,打退他们的攻击就能安然撤退!”李明远看着众人鼓舞道。

“当然,我也不会强求大家伙留下来,如果怕死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阻拦!”

“走什么走,匈奴人能打,咱们兄弟也不赖!”王奇当了一辈子的江湖侠客,最看重的就是兄弟二字!

一众家将也不再沉默了,毕竟曾经是个兵,见死不救的事,他们还真干不出来。

马大元是杨旭辉手下中,少有的将才了,他有过跟匈奴人作战的经历。在得知侯府的家将愿意留下来帮自己后,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只要打退一波攻击,等到援兵过来,那就有救了。

等到李明远率众赶到时,马大元手下的一百名长枪手已经列好了阵势,但人手显然不足,每人之间的间距太大,不可能抵挡得住骑兵的冲锋。尽管对方要冲锋就不得不先自下而上冲过一大段陡坡,速度和冲击力都会大大减弱。可是毕竟有巨大的数量优势啊,只要被攻破一点,整个阵就会分崩离析。

幸运的是。这次马大元带的人手不少,而且装备都挺精良。长枪手后面是射手。派专人负责为使用威力强大的擘张弩或角弓弩的军士背箭囊,另一个拿着重型盾牌做掩护。一百名弩手在内圈分为五十人的倆队,随时为外围的长枪手提供远距离的火力支援。至少在对方减速登坡时给予尽可能大的杀伤和迟滞。

飞扬的尘土丝丝缕缕拂过严阵以待的军阵。年纪较长的老兵们活动着手脚,神情紧张的年轻士兵咬着下唇,滚动着喉结不停地吞咽唾沫。手握弩机的工兵们整齐地排成标准的发射队型,锋利的箭镞上冷光闪耀。除了马匹的响鼻和不安分的号叫,山丘上一片寂静。

“立刻吃点东西!安排好马匹。我们暂时用不上了,匈奴人马顷刻即到!”李明远将缰绳扔给手下,又对迎上来的马大元说道,“都按我说的布置好了吗?”

“是。大人!”马大元拱手应道,“只是人手仍旧太少!”

马大元是个聪明人,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俩支部队一定要统一起来指挥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侯府的家将能够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帮助自己,那这个指挥官的位置当然由对方的头领在当。况且这种战争步兵只是辅助!

虎贲军的将士几乎都征募自凉州一带。有马、罗、高三大姓,同姓之间往往是一个村的宗亲,不仅沾亲带故,甚至还有父子同阵的。因此作战十分团结,对自己弟兄。不管死活,很少会抛下他们。昨晚那样的混战,实在是无法顾及所有人,丢下失踪的人也是无奈之举。

“马将军,这可是一场硬仗,你手下的弟兄准备好了吗?”李明远拍拍马大元的肩膀道。对于这个为难关头,没有放弃自己手下独自逃生的将军,李明远还是非常欣赏的。

“李校尉,这你放心当兵吃粮的本就是刀尖舔血的份儿,我凉州男儿男儿皆尚武从军,几乎家家有拣放,户户接优恤,无非是替朝廷效力,自己也有个奔头,图个痛快……,”马大元朗声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明远不再说话,双手用力一拍马大元肩膀,冲他点点头,转身草草环视了一下防御阵型,“娘的,三十丈的外圈…..,人手勉强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