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兲在半空中所下的那场毛毛雨,就是为了‘细雨回忆咒’做准备的。

因为经过了足够的观察,髪现这些断肠人转藉而来的厘头鬼都不是恶鬼,月平就放弃了用可以媲美禁咒的‘水穷山禁’签铭刻在拳雹上施展的大杀组合技,而改用较为温合的‘细雨回忆咒’,连阿娿也在受咒之列。

随着阿兲的诀语吟咏,我哥月龙控制的大头鱼体在变形,由半轮明月,变成一钩弯月,月光变淡,淡若秋水,瑟瑟秋水一样的月光,没有把厘头鬼们的心照亮,反而像柔软至极的玉梳,梳动着牠们手臂上的雨毛,越梳越长。

厘头鬼有心吗?

隐在暗中的阿鳝,晃晃悠悠,用磷光一样的声音,低回浅唱,把刚刚的暴戾争斗场景,置换成了梦回时光。

“月冷云凉,夜静思幽,倦里梦长。天遥山远,望穿泪眼;秋深露重,滴透寒窗。恨绮千叠,愁凝百种,痛绞眉心更断肠。寒星外,有疏烟浅黛,遮断思量……月堕天空梦已凉。长风过,纵霜飞帘卷,难解痴狂。”

阿兲的诀语吟咏,那最后一句,‘勾起了我的回忆!’被牠吟诵得比千字文还长。

这在这些光芒和声音里,阿鳝以天空为纸,以似云似雾又似风的影子,描绘出各种有助于回忆的唯美场景来:

回忆是一座几回花下坐吹箫的小桥,遥遥在望,却是通往寂寞无尽头的冰火大牢。

回忆是片地金黄的天净沙,所有记忆中的往事早已化作丢失了贝壳的珍珠,埋藏在那些天净沙之下,枯藤不在,再也串不起来。谁还能拂开所有的天净沙,将它们一一找出来?

回忆是抓不牢又剪不断的月光,就像流水过后的泪痕。

回忆的泪痕就是车马已去,泪不着床的古道,每一滴新鲜的回忆都很古老,每次溯流而上都留下同样的两行。

忆往昔,昔人已乘黄鹤去,昔时人已没,忆往昔峥嵘岁月忽已晚。

厘头鬼当然还有心,牠们没有头没有脚,三宫之中只剩下中宫。

牠们心在梦就在,可惜再也不能从头再来,因为牠们没有头。

是真的没有头,还是没有让回忆露过头?

勾起了我的回忆!回忆,回忆……

勾起了我的相思梦,相思有什么么用……

忆往事,想未来,进退两茫茫……因为牠们没有足啊,如何进退?

是真的没有足,还是在某一个桥段,因为某些原因,而裹足不前?

是何种力量的制约,令牠们一裹不得解,哪怕是十年生死两茫;哪怕百年修得同船渡,渡到了这个神玛鬼地方;哪怕千等一回,没有等到解压的契机,反而被深压在大地的深深处!

同时,遥远的地面上的忧乐沟某个小地方,十二岁半的月平也被触动了无尽的思量。他最大的一个疑惑就是为什么我哥月龙此次的石中行,为何不太像走在地质中,反而更像是走进了失落的零星历史场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