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娥被扔在了蔡府门口。

穆婵媛临走时的面色,是铁青的。

冲着飞奔而去马车背影冷冷地送上个嗤笑,章娥转过身,脊背挺直,单手负后,抬抬下巴指指蔡家的府门:“斑鸠,叫门。”

斑鸠低着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低声道:“小姐,您真的不考虑卫王府么?毕竟卫王许给您的,也是五品孺人……”

章娥冷冷淡淡地瞟了一眼斑鸠微微弯下的腰身:“你不过是个下人,也配跟我讨论这些?我的路该怎么走,我自己心里有数。”

蔡府大门吱呀打开,章娥昂首阔步走了进去,睥睨之态,恍若她才是蔡家的当家主母。

街边闪过一个戴着毡帽、穿着短褐的人,紧紧地盯了章娥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去。

蔡府对面一间小小的杂食棚子里擦桌子的伙计,看了看蔡府大门,又看了看那个离开的毡帽短褐,扔下了抹布,往棚子后头走去。

……

……

第二天一早,坊门才开,沈家的马车就驰了出来直奔大理寺。

沈濯扶着净瓶的手下了车,接过玲珑递过来的一个食盒,命赶车的国槐:“你在这里等着。”

国槐有一线迟疑:“当日从陇右回来时,三爷曾经吩咐过小人。小姐若是出门,让小人不得离开小姐左右……”

沈濯笑眯眯地看着他:“嗯,你接着说。”

国槐被她的笑容吓得一个激灵:“小姐不是赶时间?小的和玲珑姑娘在外头等着,小姐请跟净瓶姑娘快进去吧。”

“哼!算你识相!”沈濯错着牙翻了个白眼,走了。

净瓶冲着国槐做鬼脸:“笨木头!”

国槐愁眉苦脸,等她们两个人走远了,才转回头,小心地问玲珑:“玲珑姑娘,往日里,你们想在小姐跟前替三爷说好话的,都怎么说?”

玲珑满脸怀疑地看着他:“做什么要替三爷说好话?”

“三爷,人好。我觉得,小姐跟了三爷,必定有好日子。可小姐如今没了赐婚的旨意,我心里不踏实……”国槐讷讷。

玲珑更加怀疑:“那也该替小姐在三爷跟前说好话呀,怎么反过来了?”

国槐摸了摸头,脸上皱成一团:“三爷肯定不会不要小姐,可小姐未必肯跟三爷……”

“你到底是谁的仆下?!姓沈的就好生等着小姐自己做决定,小姐怎么选你就怎么跟!若是想姓秦,那就直接投到翼王府去!我沈家还不稀罕你呢!”玲珑瞬间翻脸,满面带煞。

国槐被她骂得顿时胀红了脸,又伸手去抓头:“我自然姓沈!只是,在陇右时,看着三爷和小姐一起做事的时候,觉得,舒坦,痛快。若是小姐不乐意嫁给三爷,我虽然遗憾,也还是姓沈的。”

玲珑哼了一声,唰地一下摔下了车帘,不理国槐了。

国槐为难地看了车帘半天,凑了过去,低身下气:“玲珑……”

玲珑唰地一声又掀开了车帘,俏脸绷着,寒声道:“等回府,我自然会请六奴姐姐来给你好好讲讲道理!”

“不用六奴姐!玲珑!”国槐急红了脸,吭哧半天,低声道,“我觉得你讲的道理就挺明白的……”

玲珑愣了一下,腮上微微红了一红,车帘再次摔下。

国槐不敢伸手,急得围着马车团团转。半天,在车门处站定了,狠狠地直着脖子咽了一口口水,讷讷又唤:“玲珑……”

“闭嘴。安生等着。哪儿那么多话?”玲珑娇声呵斥。

可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恼怒。

国槐仔细听了出来,脸上终于松了下来,憨憨地应了一声,坐在了车辕上。果然安安静静地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