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郡主显然对沈濯格外偏爱一些,虽然当面说不出几句亲热话,背后却让裴姿狠狠地宽慰了她一回。

沈濯心下感激,回到家里,立即令人送了两大盒自己琢磨的新鲜点心小食送去了郡主府,别的什么都不提,只说裴姿让送来的。

蒹葭郡主看着小巧精致的点心就叹息不已,对着已经张罗取好酒来的丈夫,叹道:“你看看这孩子够多么不容易。我不过让姿姿给了她几句暖心的话,她就忙成这样。”

裴息笑着执壶给妻子满了一杯葡萄酿:“沈家的人倒是这点儿挺像的。沈信行在国子监,也是旁人对他好一分,他就对人家好三分。”

蒹葭郡主默然片刻,指了指食盒,命家下人等:“每样取一半,装一个盒子里,送去给父王尝尝。”

顿一顿,又道:“要不再分一半送去给姑母吧?”

“不必了。”裴息拦了下来,笑道:“我还不够吃呢!你还往外分!”

下人们轻笑着出去,只把先前吩咐给老喻王的拿了,然后给他们小酌的夫妻掩上了房门。

“沈家跟大长公主府,既没有交情,也没有过节。可沈净之毕竟曾经赐婚翼王。周謇求娶临波不成,怕是对上沈家时,并没有那么气顺。咱们别掺合。”

裴息轻声告诉妻子。

蒹葭郡主长叹一声:“怎么会没过节?当年临波被新罗索婚,姑母趁机求娶,算得上是落井下石。陛下左右为难,明明都要答应周謇了,却被沈家一句两国联姻,是姻亲就好,直接打破了僵局。这才有了如今的卫王妃。

“一方面,这算得上是解了陛下和临波的郁郁,可另一方面,却也挡住了大长公主府的如意算盘。沈家跟大长公主府,已经算是结了怨了。

“我是实在觉得净之这孩子好。再说姿姿又嫁了她亲表哥。咱们家就算是再想置身事外,也已经无路可退。

“我现在只想着能帮着净之在姑母跟前转圜一下。若是能冰释前嫌,岂不皆大欢喜?姑母一向刚硬,等闲不给旁人面子,我是不愿意净之得罪了她。连带日后姿姿也会莫名吃了挂落。”

裴息点头,却又轻笑着摇头:“你这当娘的,关心则乱了。姿姿再怎么样,首先是你我的女儿,是大长公主有着血脉亲缘的晚辈。说大一点,咱们是同为宗室的。只要我们不轻举妄动,那宗室自然只是宗室而已。

“至于沈家。我看陛下虽然前阵子收回了赐婚旨意,但这门亲事,未必就真的不成了。姿姿从临波和太后那里得来的消息虽然不多,可是真不在把沈净之当家里人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翼王府的白衣长史章扬,事事以沈家那位西席北渚先生为马首是瞻,沈净之的话,从未有过半句驳回。这中间,若没有翼王殿下亲口的吩咐,我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白衣能有这个胆量的。

“所以,你不用管。沈净之早晚会跟大长公主对上,只看她是在嫁入皇室之前对上,还是嫁入皇室之后对上了。那孩子的脾性、硬气、格局,说实话哪一样都有三分大长公主年轻时的风范。若无其他缘故,譬如了旁人挑拨什么的,我倒觉得这一老一小,能说到一起去。

“你别担心,好好照看咱们女儿就行。”

裴息娓娓道来,却一点儿都没耽误喝酒吃点心,了了正题,便对着那下酒的小菜赞不绝口起来:“佐酒的上佳良品啊!这个东西,我看日后多多地要些来才好。”

迫不及待地扬声吩咐外头:“去跟姑爷说一声,晚间让他来一趟。”

蒹葭郡主失声笑了出来:“西市沈记去买就是了,你叫他来做什么?”

“我这个当岳父泰山的,可跟他要过什么没有?一样都没有吧?如今我给他个机会孝敬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息又捏了个鸡脚来啃,虽然广袖长袍,但面上的神情泰然自若,倒也没有什么累赘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