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凯迪拉克停在季家大门前,宁臻才意识到自己中套了。

因为季清让提出的条件是今夜之前全听他的,直觉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事,所以宁臻也就很放心地跟了上来。

却不料,他把自己的车变成了贼船。

更没想他不过是搭了块板,自己还真就傻乎乎地上了贼船。

看到穿着西服的老管家从漆金铁门后走出来迎接,她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宁臻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却被季清让显露于表的暗喜激得越发怒火中烧。

他还刻意装得很淡定,淡定也盖不住满腔得意。放下的饵钓到了大肥鱼,心里畅快得要命。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除了结婚,什么都可以。

那提前见家长,也是可以的。

“好久不见,宁小姐。”老管家看到来人是宁臻,不禁眼前一亮。

她搭上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下车后微笑着唤道:“管家爷爷。”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老管家很是高兴地点头:“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第一次跟着少爷过来的时候,宁小姐还只有这么高。”

说着,他压低了手掌比划了一下。

季清让下了车,将车钥匙甩给了一旁侯着的门卫。

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他绕过车头朝这侧走来,径直搂住了宁臻的细腰。

向来懂得察言观色的老管家自然看出了这么明显的端倪,乐呵着转身引两人朝内而去。

当年季氏夫妇在航空事故去世后,季老爷子便把乖孙接到了身边。虽说还在同一座城里,却因贫富悬殊和宁家几乎没了来往。

但,宁臻是来过这里的。

她记得这段长达五十米的砖路,还有两侧延伸而去的草坪。

从两人高的花圃开始,飞越过雕塑、喷泉和明媚的小茶厅,最终直抵都铎风格的豪宅跟前。

常青藤沿着白墙黑瓦盘旋而上,尖顶下木质栅栏环绕密集的窗。豪宅的门正迎着午后的暖风大敞,光线沿着地板滑进去,将屋内的景致倒了出来。

季老爷子就站在房子深处。

他穿着合身的马甲,狮头手杖抵着右掌心,整个人看起来威武而高大。

远远瞧见老爷子的背影,宁臻不禁蹙眉。

老爷子和她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但前者一直很不留情面地指出:你配不上我孙子。

如今也是一样。

至少在宁臻出国留学之前,老爷子的看法依旧未改。

“囡囡,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季清偏下头来,悄声地与她咬起了耳朵:“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把股份都还给爷爷了。”

他刻意在说出‘很早’二字时放慢了音调,像要提醒对方什么一样。

宁臻的瞳仁一颤。

这才是最要命的!原来说服季清让一点用都没有,自己的性命从一开始就完全捏在了他人手里!

而他!

转过身,她看到那张脸就来气。

居然还敢笑!

彻底被算计了。

她怎么就给忘了,季清让就是只狐狸,黑得不能再黑的狐狸!

“走吧。”季清让再憋不住笑意,眼睛都弯成弧形。“爷爷已经等很久了。”

比起五六年前,季老爷子确是变化许多。

如今有八十岁高龄的他,身材依旧健硕,只是梳向脑后的头发已然花白。

那张有一半英国血统的脸,岁月的痕迹在上面刻下深刻的纹路。老爷子的眼神如旧傲慢,嘴角微扬着坚毅,开口说话时总习惯性用训人的口吻,不觉轻蔑。

“我听清让说,你这次回国准备将佳作拍成电影?”老爷子站在浮雕门下,背脊挺得笔直。

长风从外吹起,飞扬的窗帘在倨傲的侧脸上留下一道阴影。

阴影之下,那对鹰眼敏锐地捕捉到宁臻的脸。

她不动声色地将季清让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拂开,十分谦虚地颔首:“算不上是佳作,能拍成电影也是一时走运罢了。”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句恭维的漂亮话,但季老爷子听得倒很舒心。

毕竟在他这样的老英国看来,只有莎士比亚所著才配得上佳作二字,且真正的佳作是不屑于用影视表现的。

“走吧,下午茶时间到了。”

季老爷子柱着手杖,踱步走到两人身旁,又冲宁臻弯出臂膀以示邀请。

季清让本想跟上,却被老爷子用手杖拦下:“这几个月你一直没回来,去将东西整理一遍,晚饭之前交给我。”

“是,爷爷。”他颔首,起身时唇线一翘,给宁臻递了个‘等我’的眼神。

轻挽着老爷子的手,宁臻优雅地随他走向外头的藤萝小茶厅。

就在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她斜睨进屋内,用湿润的舌尖舔了舔唇。

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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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的天下是房地产与海外贸易。

季清让的父母还在时,也曾想要将市场打入娱乐圈。

但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季老爷子并没有遵照夫妇二人的遗愿,而是重新选择了市场。

如今的季家比季氏夫妇还在世时更加阔绰,已经不单是一句富可敌国便可以形容得了的。

要是可以拉到他们做后盾,那这个电影项目在资金方面便可后顾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