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宸捧着她的脸,没有顾忌身后的两人,直接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金嘉意嗅的鼻间萦绕的那阵阵酒香,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动作,她抓住他的头,一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下一刻,吻住他的唇!

“……”金主诧异的移开目光,对着空气哼了哼曲。

“……”姚翠花欣慰的点了点头,果然自己的女儿不是普通人,时而坦荡,时而矜持,懂得如何把控力度。

金嘉意品了品他唇间的酒香,体内沸腾的酒虫似得不到满足,越发闹腾起来。

席宸知晓她的用意,笑而不语的等待她的趁胜追击。

金嘉意回过神,蓦地推开眼前的男人,嘴角因为激动而破了皮,她察觉到嘴中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哭笑不得的瞥向另一处。

席宸莞尔,道:“该上菜了。”

服务员听到传唤,一道道精美绝伦的餐点被同时端上。

酒过三巡,金主靠在姚翠花肩膀上,小声的抽泣着:“老婆,我觉得我体力还不错。”

姚翠花点了点头,“喝了两杯就醉了,是挺不错的。”

金主抬起头,鼻尖有些泛红,眼前有些朦胧,他抬起手失去了原先的那份忐忑心理,一指指着坐在金嘉意身旁的席宸身上,吼道:“这个混小子把我精心养殖的大白菜给连根带盆的端走了,翠花啊,我心里好难受啊。”

姚翠花捂住他的嘴,对着两人苦笑道:“他喝醉了就这样,说错了什么话,席总可千万不要记挂在心上。”

金嘉意索性拿起外套,“我们回去吧。”

金主噌的一声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上前,指着两人,“混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如花似玉的宝贝儿,我养了二十几年的,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宠着护着,你可给我听好了,我现在给你养,你如果把她养蔫了,养残了,我、我就把她抱回来继续自己养,听见了没?”

席宸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养的比您用心。”

金主抬起手拍了拍席宸的脸,郑重的点头,随后转过头对着姚翠花打了一个酒嗝,嬉笑着,“老婆,我们今晚上回去睡一觉,你再给我生个闺女成不?”

“啪!”姚翠花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金主的头上,让他本就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死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睡着了。

金嘉意推开包间门,瞥了一眼地上的父亲,声音不疾不徐道:“等一下会有人来送你们回去,好好的照顾他,爸酒品不是很好。”

姚翠花叹口气,满怀歉意的看着席宸,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他每次喝醉了就这样胡言乱语。”

席宸目光深邃的落在金嘉意身上,眉梢眼波间全然都是我早就看透了这一切的眼神。

金嘉意尴尬的走在前面。

席宸紧随在后,在出了京御坊大门之后,他温柔的握上她的小手。

金嘉意低头看着两两紧握的手,道:“回去了吗?”

席宸一副言听计从的表情道:“夫人还想去什么地方溜溜吗?”

“京郊护城河的夜境还不错。”金嘉意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席宸见她动作,不明道:“你平日里不是担心和我同行被人发现吗?怎么今日倒不怕了,拉着我一起坐计程车?”

金嘉意挥了挥手,一股酒香便扑鼻而来,她冷冷道:“你喝了酒,不适合开车。”

席宸恍然大悟,坐进车内,靠在她的肩膀上,故意道:“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金嘉意没有戳破他拙劣的谎言,任凭他沉沉的靠着自己。

席宸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嘴角抑制不住喜悦的高高上扬。

城郊外的护城河,夜风有些微凉,月光碎影落在湖面上,每一圈涟漪都像是搅动了一地的光景,微风轻拂而过,波光粼粼,甚是美丽。

入秋之后,两侧走廊上挂着应景的灯笼,灯笼上绘着各色的风景图案。

金嘉意走上长廊,年久的木板被踩踏而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为什么想来这里走走了?”席宸握了握她的手,发觉她掌心有些凉意,急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金嘉意扣住他的手,微微摇头,“你大病初愈,身体还虚着,小心着凉。”

席宸不以为意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道:“我常年健身,身体比普通人好,你最近要拍戏,可不能生病了。”

金嘉意也不再过多的拒绝,她轻轻的拨过一只红灯笼,瞧着上面画着的两只小人,莞尔道:“以前我就想着每一年中秋盛宴时,在拥挤的街道上,牵着某一个人的手漫步赏月品茗,以前的护城河有小舟泛舟湖上,街道两边是数不尽的各色灯笼,灯笼上面有圆月点缀,夜风轻拂时,湖面碎光潺潺,这样的生活安静又舒适,没有尔虞我诈的纷争,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没有心怀不轨的暗算,没有那些痛苦的回忆。”

席宸止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走过长廊,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变得不真实了,好像自己挥一挥手,她就随风消逝了那般。

金嘉意察觉到他的停顿,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了?”

席宸晃了晃头,急忙跟上前,笑道:“没事。”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怕丢了很是用力。

金嘉意站在他身侧,抬起手拂过他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摩挲,像是想要记住这张脸那般认真,她道:“谢谢你,圆了我这么多年未曾实现的夙愿。”

席宸捧着她的手,“以后每一天我都可以陪你过来走一走。”

金嘉意沉默了,她转过身望向夜空之上孤独的残月,时过境迁,这些执念也就不必再挂念在心上了。

她道:“不用了,我只是想今天走一走。”

席宸跟在她身后,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她像是在和什么人道别,她的眼瞳里有些忧伤,又有些执着,就像是两虎在相斗。

夜风依然冰凉,两道身影缓慢的走过了这条长达五百米的长廊。

月上中天,城市渐渐的恢复安静。

公寓内,沙发上,有人翻来覆去的拱了拱,随后因为沙发的空间有限,他直接从上面滚了下来。

“咚。”不容忽视的一声轻咛的动静传入卧室内。

金嘉意从床上坐起来,她望了望客厅,打开灯光。

席宸有些睡意惺忪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脸很红,就像是喝醉了那般双眼迷离,脸颊滚烫。

金嘉意走上前,蹲在他身侧,不明道:“怎么了?”

席宸晃了晃头,有些晕,他道:“没事,翻身不小心摔下来了。”

金嘉意抬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掌心下滚热的气息无法忽视,她蹙了蹙眉,“你发烧了。”

席宸迟疑了片刻,同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觉得很烫,他摇头否认道:“可能是热到了,你不用管我,回房间去休息。”

金嘉意站起身,走到壁橱里翻了翻药箱,问道:“你家里没药?”

席宸被烧的有些迷糊,他茫然的看着金嘉意,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金嘉意叹口气,穿上外套走到玄关处。

“叮。”大门处的动静惊醒了迷蒙状态下的男人,他惊慌失措般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体有些不稳,趔趄一步。

金嘉意环顾一圈公寓四周,大部分的店家已经关了门,她走了一条街才找到24小时营业的药店。

席宸裹着一条毛毯站在马路对面,瞧着买完药走出药店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莞尔一笑。

金嘉意抬头,两人隔着宽阔的马路四目相接,晚风拂过树梢,片片落叶打着旋儿的落在两人的脚前。

席宸走下马路牙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她缓慢的走过来,他身体有些虚,脚步也有些沉重,可是他却执意的想要过来。

金嘉意本准备过去,却听闻空气里传来一声马达的震动声,她警觉的朝着不远处的拐角看过去,一辆车,在路灯的渲染下很是刺眼。

“小心。”金嘉意本能的大喊一声。

席宸回过神,注意到直接朝着他疯狂驶来的车子,车前灯很晃眼,发着烧的神经让他反应有些迟钝,他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人已经冲开了他的身子,两人一同跌倒的地上,硬板路磕在他的腰上,好像破了皮,他被疼的回过了神。

车子擦过金嘉意的右脚,她摔下的瞬间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从脚踝处袭来,就像是碎了骨头那般,让她霎时冷汗满脸。

黑色的本田车停在了路边,车内的驾驶员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想要撞死这两人,车子调转了车头,再一次刻意的朝着两人疾驰而来。

席宸反应过来,强忍着头晕目眩的身体,从毛毯缝里掏出手枪,他眼前有些模糊,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击即中,但眼前的时局似乎没有给他多余的考虑机会。

“嘭!”枪响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车子突然失去平衡的撞在了马路边的树干上,车前冒着白烟,一人跌跌撞撞的从车内爬出来。

席宸身体有些脱力,他看了一眼地上动弹不得的金嘉意,握着手枪的手青筋突显。

男子惊恐的爬了两步,发觉到有什么东西阴下了一片,他回过头,枪口落在他的额头上,如同死神的手遏制着他的喉咙,让他动弹不得。

“大少,我们来迟了。”公寓前的保镖听见枪声,一个个慌不择路的跑过来,见着眼前这一幕时,所有人自知失职的不敢抬头。

“把人给我关起来,我倒要看看谁想要杀了我席宸。”席宸将手枪丢在身后的一名保镖身上,疾步跑回金嘉意身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苍白的脸,不安道:“哪里疼?”

金嘉意尝试着动一动自己的右脚,摇头道:“骨折了。”

席宸谨慎的将她抱起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第二次伤了她的脚,他自责的说道:“怪我警惕不足,我带你去医院。”

金嘉意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体上的热浪一阵一阵的喷洒在她的颈脖间,她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道:“药,退烧药。”

席宸看着静静躺在马路中间的药盒,目光中的狠戾渐渐的消散,他温柔道:“医院里有医生。”

金嘉意明晓了他话里的意思,点点头,瞥了一眼被报废的车子,问道:“你身上怎么有枪?”

“从小到大父亲就告诉过我,我不是普通人家里的孩子,我要从小就明白危机四伏,就算我再如何的小心,也总有失策的时候,所以我的身上总会带上一把枪,生死在一线之间的时候,我也有个保命符,至少在死之前不会被打的毫无反抗之力。”

“你父亲是对的。”

席宸却是沉下脸色,“我今日还信誓旦旦的与岳父保证,可惜我食言了。”

金嘉意下意识的抱紧他的腰,声音有些低,她道:“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还不知道有没有那口气吊着。”

席宸止步,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似笑非笑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

金嘉意一愣,轻咳一声,“上一次你救了我,这一次我救了你,扯平了而已。”

席宸笑了笑,不知道是他故意没有说出声,还是夜风掩盖了他的声音,“怎么会是扯平了呢?我多想欠你一辈子,这样余生我便可以慢慢的还,慢慢的与你一起暮颜。”

医院内,浓烈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间。

席宸靠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眯着眼休息着,手背上挂着点滴,他有些意识不清,但依然保持着警惕心。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电梯方向传来,男人走近之后开口打破那份沉静道:“人已经羁押起来了,大少是想亲自审问,还是交由我们处理?”

“我只想知道谁指使的。”席宸睁了睁眼,因为高热,他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猩红。

男子不安的点点头,“我们会即刻调查清楚。”

“我不要过程,我只要结果,人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事他肯不肯说出来。”

男子知晓席宸的言外之意,回复道:“是。”

席宸挥了挥手,“让医生过来一下。”

医生得到命令几乎是一涌而出办公室。

席宸单手靠着头,意识有些模糊,他道:“把液体给我撤了,这个药有催眠作用,我现在有点困。”

“您需要休息,伤口感染才会引起高烧不退,您最好还是回病房躺一躺,明天药效起来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医生小心的回复着。

席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抬起手,不容置疑的强势道:“我现在要保持清醒。”

医生谨慎的处理着针头,所有人都好奇这里面的女人和鼎鼎大名的席大总裁是什么关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窥探这里面不能说的秘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也不能打破这样的宁静。

急诊室内,医生抬了抬金嘉意的右脚,动作很轻,因为他已经确定腿骨断了。

金嘉意疼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盯着对方,道:“我怀孕了,有些药不能用。”

“……”医生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盯着对方苍白的面颊上却是从容的表情。

金嘉意继续道:“外面那个人不知道,我希望医生能够帮我保住秘密。”

医生忍不住的唏嘘一声,叹口气道:“你这伤必须要上麻药,不然接骨的时候得疼死。”

“无妨,我受得住。”金嘉意拿起一旁干净的纱布塞进嘴里,目光直视着没有动作的医生。

医生惶恐的握住她的脚,于心不忍道:“我可以用小剂量,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虽然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我知道我的不幸不能沦为他的不幸,如果因为我想现在轻松一点而让他一出生就变得残缺,我曾经或许不期待他的降生,但现在我既然愿意生下他,就得对他负责,任何伤害性的东西在我身上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金嘉意闭上眼,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医生双手扯了扯纱布,轻咛道:“女人本弱,为母则刚,你很了不起。”

金嘉意察觉到有什么捏碎了她的骨头,一股难以言喻的钻心疼痛蔓延至全身,她紧紧的拽着身下的床单,她要保持身体的放松,不能太绷紧身体,她忍不住疼痛的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绚烂的白炽灯,意识有些飘渺不定。

“唔!”汗水湿透了她的长发,她紧紧的咬住嘴里的纱布,怕一个忍不住喊了出来。

“咚!”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姚翠花瞪着眼前的一幕失了神。

医生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他动弹不得的站在一旁。

姚翠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推开对她女儿施刑的医生,正准备厉声斥责,一双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金嘉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堵住姚翠花的嘴,她面无血色的看着她,摇头道:“别说话。”

姚翠花握住她的手,瞧着她血肉淋漓的右脚,慌乱道:“怎么会这样?”

“医生在替我处理受伤的腿,没事。”

“做手术不是应该在手术室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你的样子看着很疼,为什么不用麻药?”

“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不需要手术室,骨头断了,要接骨,皮下有淤血,把血放了就好了。”金嘉意含糊这说着。

“那为什么不打麻药?”姚翠花瞪着一旁不吭一声的医生,吼道:“你的职业操守呢?”

金嘉意捂住她的嘴,解释道:“是我要求的。”

“胡说什么?”姚翠花急的眼泪直流。

金嘉意靠在她的怀里,声音里满是痛意,“我怀孕了。”

“……”如雷轰顶,姚翠花急喘了两口气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金嘉意紧紧的拽着她的臂膀,谨慎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妈妈,你知道我是骄傲的,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知晓我的秘密。”

“你——”姚翠花语塞,咬紧牙关,“他、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