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宸听着对方慷慨激昂的言论,禁不住的挑了挑眉,如果不是念及他们是姐弟的感情,他想自己会忍不住的把这个对自己媳妇儿如此有意图的男人给拧成七八断。

这句话明明是自己的台词才对啊,你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你丫的顶多是男二号啊,我才是男一号才对啊!

金嘉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双眼一瞬不瞬的瞪着说的言之谆谆的男孩,曾经的卑微,到后来的疏远,再到现在的惺惺相惜,他好像从来没有恨过自己,大概是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吧。

莫易卿的脸色微微涨红,他没有料到自己会一口气说出这些话,那些年藏匿在心中的感情仿佛一朝爆发,他虽然怨过恼过不安过,但眼前这个女人,是将他抚育长大的唯一亲人,是曾经紧紧拥护他的唯一亲人。

哪怕她让自己去死,想必他也不会犹豫片刻。

“咳咳。”席宸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自己的脚步,适时的挡在两人中间,他道:“虽说情有可原,但毕竟这事处理方式不对。”

“我知道这事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我会一人做事一人当——”

“啪!”

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金嘉意已经抢先一步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莫易卿眨了眨眼,显然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金嘉意瞪着他,“你以为凭你这比白纸还干净的背景能轻易的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

“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莫易卿低喃着。

“山丞集团不是普通集团,现在夏氏兄妹一同被杀,社会上也必然会引发关注,别说是你处理不妥会引起各方猜忌,连我们处理起来都得小心翼翼。”

“是我有欠考虑。”莫易卿又一次低下头。

“给我把头抬起来。”金嘉意忍无可忍的捧住他的脑袋,直接将他的视线与自己对视。

莫易卿心口莫名一紧,对于自家亲姐施压的精神压力,他潜意识里总会不受控制的想要逃避。

金嘉意叹口气,“如果接下来那个背后的指使者又开始行动了,你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选择杀人灭口吗?”

“我说过有我在的一天,那座墓,谁也别想动。”莫易卿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肯定的说出。

席宸掩嘴轻咳一声,“这件事与其用你这种不能见光的手段,不如交给我处理,我是她的丈夫,有我在的一天,没有人可以动斐滢的丞相墓。”

金嘉意瞥了一眼不知不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忍俊不禁道:“你们两个不去守墓真是太可惜了。”

“我只是——”

“住嘴。”金嘉意一一打量过两人,沉默片刻后,慎重道:“你们就不觉得咱们的重点放错了位置吗?”

席宸面上情不自禁的浮现一抹苦笑,他竟然被对方给带偏了,完完全全的忽略整件事的另一个问题。

莫易卿明晓金嘉意话里的意思,谨慎道:“对方应该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可是他还没有完全的发现我的秘密。”金嘉意道。

“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则会继续找替死鬼深查下去,二则必然会旁敲侧击来打探我们。”席宸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我们认识?”莫易卿问道。

“应该是认识的人,幸月是孤儿,她除了怂恿沈欣来挑起事端外,想必应该没有告诉其他人,怕对方一个不慎泄漏了她的身份,见到沈欣突然死亡,她只有掉转方向,企图通过赵祁来挖出我们的底,最后赵祁中风,她陷入了一个困局,也就暴露了自己。”席宸说着。

莫易卿蹙眉,“可是你又如何确信她没有再告诉第四个人?”

“她没有可相信的人。”席宸直言不讳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这件事牵扯上了席氏,且不说她幸月不敢相信任何人,再者席氏的施压之下,没有人敢不要命的冲出来,她如果随随便便的告诉别人,不但达不到自己的预期效果,恐怕还会引来更大的猜忌,这也便是现在这个人的顾虑之处。”席宸靠在桌前,目光幽幽的落在电视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新闻。

夏氏兄妹的相继死亡,在精神上肯定会对那个人造成影响,这样的局面下只会造成两个情况,其一她放弃再深究,其二她疯狂进攻。

“这个人必须找出来。”莫易卿郑重道。

“自然想要将她找出来,不过我们不能主动找她。”

“前车之鉴,她肯定不会自己跳出来。”金嘉意耸了耸肩,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我们可以逼她跳出来。”席宸看着坐在沙发上闻声同样望着自己的女人,两人相视一笑。

金嘉意掩嘴一笑,“我知道你的意图,你如果真的这么做,就不怕我的这个傻弟弟当场就把你给撂倒在地上了?”

莫易卿不明两人眼神交汇时交换了什么秘密,但能感觉到这件事肯定很不利于自己。

席宸莞尔,“我当然不能这么做,不过请君入瓮时理所应当要做的像那么一回事。”

莫易卿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不行。”

“得了,我现在脑袋有点疼,这件事稍后再谈,先把夏今唯两兄妹的事处理了过去再说。”金嘉意靠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席宸靠在她身后,手劲轻重有度的舒缓着她紧绷之后放松的神经,他道:“我们回去吧。”

金嘉意睁开眼,再次瞄了一眼杵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的身影,语气稍微平和些许,她说着:“陈亦城今天来过家里。”

莫易卿蓦地抬起头,他好像违反了军纪。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意气用事,等一下跟陈亦城解释一下。”

莫易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金嘉意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临行前再道:“你要记着,夏今唯和夏今爱这件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了。”

“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房门轻合而上。

莫易卿不由自主的抿唇一笑,笑的有些傻,却很满足。

是啊,明天必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叮咚……”门铃轻响。

莫易卿径直走上前,开门之前,他以为会是去而复返的他们,却不料门外另有其人。

陈亦城嘴角戏谑的高高上扬着,一手撑在门上,似乎早就算到了对方会在看到自己的刹那就关上门。

莫易卿见着关门被阻,只得尴尬的将房门敞开。

陈亦城站在客厅里,瞧着桌上还漂浮着热气的水杯,啧啧嘴,“看来我来迟一步啊,错过了什么好戏了。”

“我明天会回去。”

“你知道你可是犯了事。”陈亦城挑破自己的来意。

莫易卿眉头微不可察的紧了紧,难道他也看出来了是自己杀了夏氏兄妹?

陈亦城见他语塞,冷冷哼道,“演习并没有结束你竟然就自作主张的离开,知道这是需要全军通报处理吗?”

莫易卿听着他的缘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不知道自己默默的又做了什么。

陈亦城绕着他走上两圈,故作高傲的昂首挺胸,“这件事我可以当做你的一个小过,不给你通报三军,不过下不为例。”

“是,长官。”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擅自离营,否则我必定会加倍处罚。”陈亦城坐在沙发上,再次哼了哼,“你吃了晚饭没有?”

莫易卿摇头。

“那真巧,我也没吃。”陈亦城露出自己那招牌式的军痞笑。

莫易卿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没有动静。

陈亦城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言道:“做饭去啊,愣着做什么?”

“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不需要听从你的指令。”莫易卿拒绝道。

陈亦城噌的一声略显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疾言厉色道:“我为了第一时间来找你,可是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这就是你所谓的报恩?”

“你对我并没有恩。”

“怎么就没有恩了?我没有严肃处理你这件事就是莫大的恩情。”

“这算恩吗?”莫易卿反问。

陈亦城不假思索的点头,“当然是恩了,难道你要我把你和军营里的那群兵蛋子一视同仁?”

“可能是我不懂人情世故,这件事是得感激你。”莫易卿折回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鸡蛋。

陈亦城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高高翘起一腿,“还算你有良心。”

不过短短十分钟,一碗卖相还算不错的蛋炒饭放在了小桌上。

陈亦城三两口就吃掉了一大半,笑道:“我觉得我和你挺合适的。”

“……”

“瞧瞧你现在看待我的模样,就跟小媳妇看着晚归丈夫的样子那般,眉梢眼波中,有疼惜。”

“……”

“要不我们就将就着过吧,我不会介意你的身份的,看得出来,我们应该挺合适的。”

“吃完了吗?”莫易卿问。

陈亦城放下筷子,点头,“虽说只吃了大半饱,但也算是吃饱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需要去散散步吗?”

“可以。”

陈亦城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爽快的答应,站起身,就像是领导那般走在前面。

莫易卿脱下围裙,对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唤了一声,“城少。”

“嗯?”陈亦城毫不犹豫的转过身。

下一瞬,虚敞的窗户被重重的砸开,一道身影直接从二楼位置被抛下。

“砰!”陈亦城被砸在水泥地上,他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发懵。

莫易卿站在窗前,瞪着躺在地上开始怀疑人生的男人,直接关上窗户。

陈亦城揉了揉被砸疼的脑袋,坐起身,眉头紧蹙。

这家伙烈性难除,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给撂倒在地上,让他哭着求着喊着大爷饶命。

大爷我到时候肯定不会饶了你的命,大爷我要把你翻来覆去的折磨,折磨的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你知道本大爷的厉害,让你知道得罪本大爷的下场。

哈哈哈,想想好激动啊。

陈亦城扶着腰一瘸一拐的站起来,指着紧闭的窗户,盛气凌人的大喊一声,“老子迟早有一天让你乖乖叫我大爷!”

“嘭。”窗户敞开。

“咳咳。”陈亦城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被口水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嘭。”窗户关上。

陈亦城小心翼翼的指着窗户,压低着声音,“本大爷不跟你这么一个小屁孩计较,本大爷可是大将军,我、我回去了。”

夜幕之下,男人的背影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他一步一回头,一路自言自语着。

夜色渐深,嘈杂的一天渐渐的偃旗息鼓。

宾利车缓慢的驶进地下车库,两道身影并肩进入电梯。

封闭的空间里能够更好的捕捉道什么被忽略的东西。

席宸感受到身边灼热的视线,下意识的看着她,不明道:“我脸上有东西?”

金嘉意推开家门,没有吭声,一路头也不回的走到小书房内。

席宸紧随在后,当看到她翻箱倒柜之后找出来的一只急救箱之后,才恍然大悟。

金嘉意指了指沙发,“把外套脱了。”

席宸莞尔,“不过就是一点小伤,不需要这么——”

“把外套脱了。”金嘉意加重语气。

席宸只得乖乖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白色衬衫上有血液正在弥漫渗开。

空气里被压抑的血腥味在外套被脱下的瞬间四下溃散开,金嘉意皱了皱眉,“都伤成这样了,就你还能面不改色的行走自如。”

席宸见她剪下自己的衬衫,温柔的握上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可能是刚刚开车的时候用力过猛了,用点止血药就好了。”

“席总果真不是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早就疼的龇牙列齿了,而你却是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如果不是我嗅觉敏锐,你是不是打算随意的唬弄过去?”金嘉意小心翼翼的将纱布拆下。

伤口裂开了些许,血液正从那个被撕开的小口子里止不住的涌出。

金嘉意正色道:“不行了,这样必须去医院。”

席宸拉着她的手,就着她手里的纱布轻轻的擦了擦伤口,随后拿起一瓶消毒水擦拭掉周围的血迹,不以为意的涂上止血药,随心所欲,处理的速度就好像这只手不是自己的那般。

金嘉意看的惊心动魄,他就不会觉得疼吗?

席宸笑了笑,“就这样处理一下就行了,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去医院。”

金嘉意坐在他的身侧,将桌上被染血的纱布整理干净,“我去给你倒掉开水吃点消炎药,你这样胡来,晚上肯定会不舒服。”

席宸一把将准备离开的女人抱进自己怀里,轻咛道:“你就是我的良药,有你在,我就会不药而愈。”

金嘉意抚摸着他的眉眼,“说什么傻话,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受了伤也要吃药。”

席宸坐在沙发上,目光缱绻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前虚虚实实,好像有些重影,他晃了晃脑袋,看来他的确是高估了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

金嘉意走进卧房,瞧着已经坐在脚榻上熟睡过去的男人,刻意的放缓了脚步声。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微微发烫。

“嗯,怎么了?”席宸睁开双眼,因为高热,眼神里好像氤氲着水雾,有些看不真切眼前的身影。

金嘉意将水杯递到他唇间,“吃点药再睡。”

席宸嘴角微微上扬,“你喂我。”

金嘉意瞧着故意撒娇的他,也不恼,也不急,拿起药片放到他嘴里。

夜风静静的拂过窗外的树梢……

隔日,天色一如既往的晴空万里。

地处在市区的第一殡仪馆外,众多记者闻讯赶来,一个一个未曾喧哗的驻守在殡仪馆外,没有过多的打扰前来吊唁的明星影迷们。

时至中午十二点左右,一辆计程车停靠在路边,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最晒人的时候。

记者们坐在遮阳伞下,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并没有对这辆普通的计程车有过多的关注。

计程车里走出两名大约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他们步履蹒跚的朝着殡仪馆走去,却被门外的保安们拦住。

保安们公式化的问道:“你们是粉丝?有登记吗?请出示一下你们登记的号牌,我调查之后会放你们进去。”

妇人抓着一旁的老人,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她好像很伤心,比前来送江伊伊最后一程的任何人都还伤心。

保安们见他们一声不吭,只得继续拦住他们的行动。

妇人眼眶泛红,应该是因为长时间的伤心,声音发哑,她解释道:“我是伊伊的妈妈,我要进去,请你们让我们进去。”

保安们面面相觑一眼彼此,并没有得到通知说江伊伊的父母会这个时候过来,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江伊伊的父母。

记者们听见这一句话,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那般疯狂的扑过来,不过短短数秒之间,便将被拦着的两名老人围得水泄不通。

可以看出江伊伊的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人,面对这样的阵势时,两人都吓得动弹不得,甚至眼中还布满了恐惧。

记者迫不及待的开口问:“两位是江伊伊的父母?”

一旁的江父点了点头,搀着因为伤心过度因为摇摇欲坠的江母,眼神中的悲伤沉重,不像是故意演戏演出来的,他说着:“我们都是从电视上才知道伊伊去世了,我们连夜从江城赶来,为什么就没有人通知我们?我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

江母哭的泪流满面,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难以掩饰的伤痛,她道:“求求各位行行好,放我们进去,我就想看看我女儿,我就想带她回家。”

“邵影帝没有通知二老吗?”记者问。

江父不明白他们说的邵影帝是谁,摇了摇头,“他是谁?是他主持着我们女儿的葬礼吗?”

记者们瞠目,又继续追问,“你们不知道伊伊和邵影帝结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