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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能驱赶你向前,但真正驱使你向前的,依旧是坚持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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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主人,穿件衣服吧,外面风大。”

斯文双手毫不费力地抱起浑身湿漉漉,长裙滴水的樱桃,低着头,脸颊上染着一片粉红。

他又丢了眼镜,看不清站在身前小人儿的背影,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粉白,涂抹出一个纤弱笔挺的轮廓,直直站立在大殿冰冷的地板上,梦境一般抽象而虚幻,朦胧而美丽。

但是他脑子里是很清楚的,前面的人,是梁小夏,刚从海水里出来,只着背心短裤,长发湿透,如水渍的锦缎贴在背后,头顶堪堪能蹭到他下巴的精灵。

他的指尖还记得她身上肌肤的细滑柔软,他的胳膊也还记得她轻盈的分量和娇柔的身躯。他的躯体,开始脱离大脑的控制,一遍一遍自动回忆浸泡在海水中,揽着她的腰时,冰冷与火热交加,片刻的美好。

斯文轻微摆动了一下脑袋,像是要把赶走,又抬起头,对毫无反应准备离开神殿的梁小夏加重语气:

“主人,请把衣服穿上。”

梁小夏第一遍根本没听清斯文在说,只觉得一阵风擦着耳朵吹,没进到脑子里。

她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映,看看湿透得贴着皮肤的小背心和小短裤,呆呆地“哦”了一声后,掏出一件厚呢绒长袍,连头套在身上。又戴上了帽子。

长袍还真是个居家旅行,打家劫舍必备的好啊。

梁小夏摸着长袍,吸了吸鼻子。当头走出遗弃神殿。

抬头看着酱黄色昏暗的天空,脚踩满目苍凉的红色沙漠,连一棵枯萎的梭梭草都不长。没有生命、没有水。荒芜得就像是世界尽头。

遗弃之地。她的领地,她的子民们生活的地方。

在这里生存,需要深挖到地下七八米深,才能找到几口浑浊的水,在这里生存,必须时刻忍受夜晚刻骨的冰寒与正午炽热的烘烤,在这里生存,食物需要掰碎了。一点一点省着吃,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死亡的阴影与恐怖更是如影随形。鞭笞着追赶着脚踩红沙的每一个生命。遗弃的居民,随时能够死于疾病、饥饿、战斗以及绝望。

梁小夏还记得。她有一次随手拿了几块糖给菲林。菲林吃了以后惊得说不出话,只睁大眼睛一个劲的哭,眼泪止不住得流,眼睛边的花斑纹像水波涟漪荡漾,不停抖动。当时梁小夏还笑她来着。

四块糖,菲林吃了一块,便再舍不得吃了。剩下的三块,她给了遗弃长老一块,狼头人一块,最后一块她留下了,紧贴着胸口珍藏。

一块最普通的糖,成了她的信仰。

还有糖纸,薄薄的彩纸被菲林做成了小徽章,镶嵌在她的长矛上,磨得都褪色了也不肯换。

卷着粗粝沙石的风吹在她脸上,打得梁小夏脸疼,更有沙子透过长袍的帽沿钻进去,粘在她潮湿的头发上,纠结成块。狂暴的沙石,叮在她眼皮上,顿时又划出两道细细的伤口。

梁小夏感觉有些昏沉,脚步虚浮,手指无意识摸向右边胸口,那里有一小袋子土,贴着肉放着,随着她生命的节奏一起跳动,渐渐地也染上了她的体温和味道。

她的身体状况很差,一脚深一脚浅地顶着风走在沙地上,只觉得浑身都没力气,走两步气喘得厉害,光元素顺着她的每一个毛孔向外蒸发,蚕食她的力量,瓦解她的身体。

但是她的脑袋,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她半眯着眼睛,看着脚下大小不一的红色沙石,手摸在胸口,感觉到了的坚持和力量。

说到底,精灵们极少游历世界,大多过着隐藏的生活,还是怕了人类和其他种族的。精灵的骄傲,来自于绵长的历史沉淀和积累,来自于她们对祖辈的纵横强大的向往,却不是她们的力量。西晶精灵,只不过活在孤高气节中,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做支撑。

精灵式微,她就要亲手将渐落的夕阳,从地平线上再生生拽起来。

生命从来都不是顺从,而是抗争。

她想要遗弃的民众过上好日子,能吃饱饭,不用总想着朝不保夕。她想要家人平平安安,希望解开父亲的心结,母亲不再到处奔波,更希望的族群不受到战争的威胁,不用再躲在森林里,不用在人类中伪装,过畏畏缩缩的日子。

梁小夏捏紧了手,望着前方已经不远的白弦塔,下定决心。

不能再拖了,这次,她一定要向镜月请教,学会铭文阵的操控和使用,至少,要先将眼前的风解决掉,只有解决了昼夜不歇的风,她才能想办法解决水源的问题。

水,是生命之本。

斯文走在她身后,只觉得,前面披着斗篷的人,一瞬间的气势全变了。

她迎着夕阳向前走,灰褐色斗篷被高高地吹起,吹掉了她的兜帽,周身裹着凌厉锋锐的风,淡到快透明的长发狂乱飞舞,一层耀眼的红芒落在她的头顶,仿佛要将她吞噬融化,满目的红色,刺得斯文睁不开眼。

淬过火,定过型的剑,缓慢出鞘,开始展示逼人的锐利与锋芒。

“终于还是走上这样的路了吗不跳字。

斯文的脚步顿了下来,径自闭上眼,感受了片刻,眼球在眼皮下不受控制地快速滚动。努力感受冥冥中的变化。之后又睁开眼,加快脚步追上了梁小夏的身影。

他注定是命运的见证者。

……

梁小夏没有直接传送进白弦塔,固执地用脚走了。一路下来,身体虚弱得厉害,她用袍子遮住左胳膊上密密麻麻覆盖的出血点。调整了一下表情,走进父亲休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