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存在于血液之中,它从内心流淌而出。

每一次你使用她,你自己的某一部分将随之消逝。

只有当你预备好不求回报地奉献自身的时候,魔法才将为你所用。

——《灵魂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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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精灵认为,它设置的第一关考验并不难。

五阶深渊幻境法术,虽然无法通过庞大精神力威压逼迫幻境消散,可只要中术者心智坚定,并且具有五阶以上的法唱者实力,脱离这个幻境并不是难事。

第一层的考验是最基本的,只是为了判断测试者的基础心智,筛选掉无法面对恐惧的懦夫,依照火焰精灵生前作为依格隆德的实力,这个法术三分钟就能破解。

所以,当火焰精灵等了近半个小时,还未见两个测试者到达第二层时,就有些意外了。

等待中的火焰精灵想了很多中可能,唯一忘了一点,深渊幻境这个法术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五阶法唱者以下无解。

元素之力不够,就不能侦破幻境,永远生活在恐惧之中。

这点并不在火焰精灵的考虑当中,一个想要继承地法之塔的法唱者连五阶实力都没有,只能是找死。

又过半个小时,镜月终于顺着法术通道,出现在第二层。

他的腰微微弯着,双手向后揽托,试图让背上的人舒服一点。梁小夏脸贴着他的后颈,双手搂着镜月的脖子,紧闭双眼下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呼吸也有些乱。

直到五分钟过后,她才慢慢平复,睁开眼睛,在镜月的脊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梁小夏其实很胆大,她恐惧的并不是怪物,而是变成怪物的人是她的伴侣。

她无论如何怎么去说服自己这是幻觉,都没办法破解,在她的眼中,镜月还是那个丑陋扭曲的怪物,不因为自己的心理建设有一分一毫的改变……

最后,无法破除幻境的梁小夏,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这种恐惧,假装说服自己镜月从此就是只怪物。

她没有克服恐惧,而是接受了恐惧。

当这个认知出现时,考验默认通过,通向第二层的入口终于出现。

可梁小夏几乎在测试中已经半废了——她的世界依然充满黑暗,精神封闭,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她不得不依赖只有半个脑袋,头上被软藤戳烂的镜月怪物前进。

火焰精灵不满地皱了皱眉,他只能感觉到梁小夏不太正常的精神波动,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心态还未恢复。心中鄙夷她的同时,更坚定要加大难度,决不能让地法之塔落入这样的胆小鬼手中。

“准备好接下来的测试了吗?”

地法精灵一旦认定这两个人并不优秀后,连敷衍的废话都懒得多说。

镜月肯定回答后,身前出现块一人多高的乳白色晶石柱。

“把你们的手贴在晶石柱上输入元素之力,直到晶石柱亮起,测试就会开始。”火焰精灵说完就消失了。

镜月绝不是不识货的人,眼前的晶石不是什么元素之力贮存晶石,或者什么供能晶石,而是一块散魔晶石……只要镜月开始输入元素之力,不到身体内全部元素之力存量被耗光,晶石根本就不会发亮。

镜月从容地将手贴在晶石上,开始感受元素之力穿过晶石,源源不断地散入 空气,又被地法之塔吸收。

梁小夏也感觉到了晶石的不对劲,不过她本来就不依赖元素之力,被剥夺元素之力也没有太多恐慌感……体内不到四阶法师的元素存量,不一会儿就输完了,让晶石微微热了一下,发出萤火虫般的微光,一瞬熄灭。

倒是镜月,手掌抵在晶石上不停输送,过了将近半天也没让晶石亮起,他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继续输送,同时分出一份心思,默默观察身边不远处的伴侣。

夏尔比刚开始他背上来的时候好多了,那个时候,镜月还能感受到肢体触碰时她的抵触和僵硬,现在虽然站在他身边,隔了半臂距离,神色却开始松缓自然了。

“小树爸爸,好了吗?”

“可能还得几个小时,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黑暗中,恶心的怪物张着长满利牙的尖嘴,以粘腻阴冷的声音回答梁小夏。

梁小夏点点头,坐在地上开始闭目冥想…….当她真的习惯,清明的意识很容易让她感觉到这股不舒服的声音中淡淡的关心。

冥想蓄力几小时,梁小夏早被抽得干涸的元素之力得到不少补充,不知是不是错觉,新补充的元素之力纯度还很高?

梁小夏也感觉到,除了自己的法术能够驱散她眼中的黑暗外,无论外界多么明亮,她的世界都是漆黑的,胡思乱想间,梁小夏确定将舞光术这个低阶法术确定为接下来的常用技能。

火焰精灵暗中观察镜月,再次惊诧,他体内贮存的力量太过强大,散进地法之塔的元素之力如同洪水一样,还是最正宗的,精灵才能提炼出的精纯力量,即使散入空气,都凝结得久久不散。

这样才有意思,当一个人习惯庞大力量作为装甲后,跌落成为凡人,才会更加失落,更加痛苦。

终于,晶石爆发出夺目刺眼的光芒,催动两人周围的幻象变化。

第二层的墙壁远远向外拉伸,温度逐渐升高,脚下的地板缓慢崩解沙化。

当梁小夏睁眼时,感觉自己正靠在镜月腿边,脚下是一片滚烫的,蠕动的黄沙,正缓慢地将两个人向流沙中吞噬。

这点流沙对梁小夏来说不算什么,她稍微挣了一下,整个人轻盈地从下陷的流沙中挣脱,安稳站在旁边沙地上。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镜月有动静,梁小夏忍不住用了一个舞光术,照出眼前的景色。

怪物身体已经被沙子吞了一多半,穿着破烂的堪堪遮挡的衣裳,衣衫破洞间露出满身挤得密密麻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全盯着她。

本来是肩膀的位置爬满了脓包一样鼓鼓的蛆虫,一截一截伸缩,在肌肉和骨骼之间来来回回蠕动穿梭,他烂掉的半张脸上只有尖牙,以及那些危险的,戳烂他的脸,还不停挥舞的软藤。

从前,她没见过比镜月更俊美的人……现在,梁小夏确定镜月连妆都不用化,就能去演让无数人吐得天翻地覆的血腥恐怖片,印象深刻得让人惊悚。

“小树爸爸……你怎么还不出来。”

梁小夏很想熄灭她的舞光术,这样的镜月,哪怕是她已经见过一回,也还是难受得像眼球上爬苍蝇一样。

感觉到梁小夏的视线,怪物也回过头来看她,任由身体极为缓慢的继续下陷。

不知为什么,梁小夏看着镜月本该是眼睛的位置,硬是从怪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委屈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