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送的这包燕窝足足一斤多,且品质都在上乘。

文鸢一面清点,一面慨叹:“搁在往日,这样的好东西哪里能轮到咱们?这次姑娘做的真是险而又险,要是大太太先疑心到姑娘身上,姑娘就是长一百张嘴,那也解释不清啊!”

芳菲顺手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从蜜饯管子里捡了一颗酸酸的青杏丢在里面。青涩的小杏儿在茶碗里滴溜溜打了个转儿,渐渐沉入碗底。

芳菲吃了一口,顿时满口生津,一扫刚刚的干渴。

老实说,刚刚在大太太那里,她也捏了一把汗。这种事情在于一搏,大太太承她的情,这件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若是不承情,拿下她,问她一个牵连的罪名也不无不可。

“大太太是最聪明的人,要是我没料错,咱们刚刚没送了那匣子珍珠回去,大太太必然难以向老太太交差,少不得要从自己的陪嫁里添补上。可现在......有了咱们这阵及时雨,大太太焉能不高兴?一包燕窝换一匣子,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这件事都值得去做。”

文鸢恍然大悟,想了想,又忙道:“我说呢,宝莲取那匣子的时候高兴的都失了往日的稳重劲儿了!”

“说到她,你和靖童俩都记着,平日与宝莲走动的时候,多留心她话里的深意。”

芳菲总觉得,那日宝莲来不仅仅只是道谢这么简单。她身为大太太的心腹,或许大太太有些话不好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却可以叫宝莲旁敲侧击的转达与自己。

来日方长,芳菲想在闵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出家,少不得要依仗大太太的宠爱。

与宝莲交好,这也是必行之策。

文鸢和靖童听了芳菲的话,连忙做声应答。

第二日一早,芳菲又叫文鸢将那一包子燕窝分做两份,一份留下自用不提,另一份却打发了小丫鬟送去了三姑娘处。

闵芳苓和闵芳菲素来没有什么大交际,只因为闵芳苓从回到闵家大宅起,就一直跟着二姑娘闵芳蕤做应声虫。

三太太常年体弱多病,比她女儿更早被三姥爷从任上丢回老宅。丈夫不爱,婆婆又不是亲婆婆,三太太就成了这府里的小透明。

老太太倒也不肯虐待她,落个苛刻庶子一家的恶名,只是从不叫三太太去请安,久而久之,大宅里谁还将这母女俩放在眼里?

三太太生性懦弱,她的亲生女儿倒是会钻营。一回闵家便黏上了二姑娘闵芳蕤。

闵芳苓明白,她便是想要巴结大姑娘,大姑娘也会不屑一顾。

乍一听闵芳菲打发人送了燕窝来,闵芳苓愣了足足有小半晌:“四妹妹打发的谁来?”

丫鬟忙道:“是双儿那小丫头。姑娘不记得她,双儿在四姑娘身边也不过就是个三等丫头。”

丫鬟将那小包燕窝打开与闵芳龄瞧,闵芳苓便知这是好东西。

“抓一把钱与那小丫头吃果子。”

丫鬟犹豫片刻后,才叹着气出了房门。等她回来,闵芳苓早把纸包重新包好。

“你悄悄地把这个拿去大厨房交给宫妈妈,请孔妈妈想法子卖出去换了银子。”

丫鬟大急:“姑娘,这可是不得。”

“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转眼就是老太太的寿日,卖了这包燕窝,好歹先把珠钗赎回来,也免得做寿那日我穿戴寒酸,叫人生疑。”

丫鬟无奈,只好依从吩咐,将纸包悄悄揣在怀里,偷偷去寻大厨房的宫妈妈。

这夜,碧云居的窗棂不知什么缘故,竟没关严实。虽说已经进了初夏,但晚风习习,吹了整夜,第二日待丫鬟们进来替闵芳苓梳洗的时候,却发现躲在被褥里的三姑娘小脸通红,人也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