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顺瞧着门匾上的大字,心里却有些发怯。果然,还没等往台阶上迈步子,就见闵家的门房二贵叉着腰,不怀好意的往出走,口里还胡乱嚷嚷着。

“呦,这不是金公公嘛!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府上?”二贵并非闵家家生子,是李氏来了京城后,买的一批家丁奴婢。这二贵和他哥哥深受李氏的恩惠,心里只把李氏当成主子,别人都不放在眼里。

金顺和二贵一见面,彼此都没笑意。

一年前,闵芳华有事要和大老爷商量,便打发金顺出宫。这金顺是个最偷奸耍滑的,知道大老爷多半不在金安街,就直接往外室姨娘的宅子去寻人。

恰好二贵去取东西,正撞见金顺对着外室姨娘鞠躬哈腰,一口一个“奶奶”,叫的好不亲香。

可把二贵气的半死,回来也不敢说给李氏听,只是从那以后,金顺每每来闵家,二贵这个门房就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这会儿,二贵把大门一堵,笑嘻嘻的上下打量金顺:“金公公,今天怎么没去姨娘那里讨果子吃?你不是说了嘛!”

二贵故意学着太监的尖嗓子,嗲声嗲气道:“奶奶的果子香,奴才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从奶奶手里讨个果子来。这一定是王母娘娘身边的蟠桃,能叫奴才长命百岁!”

门口还有几个家下人,听了二贵绘声绘色的描述,纷纷对金顺投去鄙夷的目光。

金顺这脸可有些挂不住了,忙轻呵了声:“休要罗嗦打趣,速速进去回禀,昭仪娘娘又要进的事儿与大太太商量。耽搁了正经,你们谁也吃罪不起。”

二贵冷哼了哼,这才将大门旁的小门全开,引了金顺进去。

金顺也顾不上是不是角门,只管闷头往里走。

待进了正堂,大太太李氏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媳妇说话,金顺也不认得,只管躬身请安。

大太太侧过头,盯着金顺只是笑:“金公公今日来所为何事?”

“这......”金顺觑着大太太身边的少妇,有些迟疑。

“你不用避讳,这是我侄女,昭仪娘娘的亲堂妹,刚刚从富春过来。”

金顺虽然在华昭仪身边深的信赖,但华昭仪可从没与他说过老家过往的是是非非。金顺见眼前这媳妇生的漂亮端庄,只当是个最和气不过,便直言道:“我们昭仪娘娘这两日胃口不开,心里总是惶惶的,夜里好做梦惊醒,所以,想请大太太进宫去瞧瞧。”

那年轻媳妇脸色一喜,忙道:“大伯母,莫非大姐姐是有喜了?”

李氏笑意淡淡的:“还未必准,这三年来,你大姐姐的身子一直不好,连几个太医都闹不准。”

年轻媳妇有些惋惜:“原来如此,哎,我还只当大姐姐又有了。自从几年前听说大姐姐没能保住那个胎儿,老太太吃了一年的斋,如今还每逢初一十五在佛堂里斋戒。盼的可不都是大姐姐能早生下个龙子皇孙嘛!”

金顺听着这话十分刺耳,专门挑眼又重新打量了打量此女。眉眼是刻意修过的,所以看起来才格外和善,只是一说话时嘴角便上翘,透着几分刻薄。

没听素茶说昭仪娘家有什么要紧的堂姐妹啊?

金顺正犯疑,大太太已经端茶要打发了他。

“你回去吧,告诉娘娘,我明儿一早便进宫递牌子。”

金顺大喜,连忙去拜首,这才随着丫鬟出了正房。

办好差事,金顺且不急着回宫,他惦记着自己那块腰牌,没有腰牌,就算宫门口的内卫们认得他,也没人敢卖这个面子。

金顺一路走一路骂,恨这个水粉铺子的掌柜不会办事。都说好了把腰牌送去金安街闵家,就好像没听见似的,非要自己辛苦再折腾一趟。

可等他坐着小车一路来到大门口,就见半个时辰之前还好端端的铺子,此刻却惨不忍睹,满地狼藉。那些香膏,水粉,头油被丢的满地都是,掌柜的拖着一条腿跌坐在大门口,哭天喊地的哀求。

金顺惊的一身冷汗,立即察觉出不对。

这掌柜的不是去明月阁“请”人了吗?

“金公公,金公公,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掌柜的正抹泪,忽见着不远处小车里的金顺,急忙往前爬。街面上的行人,邻居见了纷纷避让,也都好奇的往小车处打量。

金顺面红耳赤,甩了车帘子赶紧叫车夫赶车。

车老板看的正津津有味,金顺叫他,他竟一时没有在意。等回过神来,掌柜的已然爬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