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上病倒以后,宫中的戒备就森严了三四倍,从承天门到大明门,御林军守卫鳞次栉比,东西城台上的燕翅楼顶至少有十七八个弓弩手,虎视眈眈的望着所有经过宫门的人。

以军中弓弩的射程,凡是燕翅楼上能俯视到的人或物,几乎都可以在瞬时间射穿。

戒备森严至此,可见宫中也是如临大敌。

芳菲脚步轻巧,紧紧跟在小太监身后。那小太监是太后宫中的熟人,以前也是他来接芳菲入寿康宫。平日里爱跟芳菲说说笑笑,今日却一改常态,两眼随时偷瞄着周围,唯恐被当做乱党抓了去。

好容易到了内苑,匆匆可见几队宫女结伴来往,那小太监才明显松了口气,扭头与芳菲解释道:“现如今陛下颁布了严令,宫中没有例外,宫女宦官一律不准单独出行,违反的当即被棒杀。幸而我还带着温嬷嬷拿的腰牌,可就这样,燕翅楼上的那些弓弩手也是不长眼的!”

芳菲这才明白小太监担惊受怕的原因,看来抓住了肖昭仪还不够,宫中还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从影太嫔和蒋太医被抓那日起,皇帝和太后就开始布局,可惜,郭家对宫中的渗透实在太过久远,影太嫔之前,先帝之前的数位君王,都被郭家敬献上去的女人蒙蔽过。那些已逝的妃嫔多半没有子嗣,目的就是为郭家培养宫中的心腹。

皇帝登基短短数载,圣母皇太后原又不是掌权人,他母子俩预备清缴宫廷时才发现,情况远非他们当初预计的那样乐观。

哪些是人,哪些是“鬼”,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皇帝一时坐立不安。

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宫中上下人心惶惶,小太监冲芳菲招招手,低声道:“昨儿崔内侍的干儿子就因为三更半夜在御道上乱晃,被御林军逮了个正着,听说还没等他开口分辨呢,就被乱剑砍死在了御道上。”

小太监说到这里,浑身抖了抖,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惊恐。

芳菲讶然:“崔内侍这名号也不管用了?”

“嗨,别说崔内侍,现在就是温嬷嬷也不敢违拗皇上和太后的话,温嬷嬷还反复告诉我们,天一擦黑,只要不是掉脑袋的差事,都躲着点儿。”

小太监心有余悸:“这要不是来接四小姐你,打死我也不敢到前面去。”

芳菲低声微笑,等到了寿康宫门前时,她转手递了个重重的荷包给小太监,权当是给这小子压惊。不曾想,小太监见递来的荷包,活像见了鬼似的,连连往后倒退了三四步,要不是宫门大墙挡着,他非穿进去不可。

芳菲掂量掂量荷包,难免诧异,这比平时还重了一半有余呢!

“四小姐快收起来吧,”小太监心情复杂,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呢?而且凭他的眼里,一眼就能看出,荷包里少说也有五两重的银角子。可惜,这会儿不是要钱不要命的时候。

“现在宫里查的正紧,四小姐也别随意免得叫人怀疑你的用心。”小太监好言相劝,不等芳菲开口,他逃也似的先钻进了宫门。

芳菲只好将荷包塞回袖口,随着小太监往大殿来。

当下已是深秋时节,草木凋零,燕已南飞......寿康宫是太后寝宫,过去好歹也是人来人往,颇为热闹。而今,虽说侍奉的还是那些宫女太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死气沉沉,压抑恐怖。

芳菲站在大殿前等了许久,才见小太监姗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