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交朋友没什么稀奇,能叫狐朋狗友们两肋插刀,才是能力。把对手逼得跳楼不是本事,让死敌恨之入骨却又心甘情愿掏钱给你做嫁衣,才是境界。

赵七缀学三年,呆在山沟里,闹些不大不小的笑话,闯些不尴不尬的祸事,活脱脱一个刁民村霸。但现在回头看去,这家伙却在爷爷死了自己缀学这三年最艰苦的岁月里,建立起了自己强大的人脉关系。除了刘家,几乎所有镇上的老板都跟他相交莫逆,如此一来,即便他上个月突然发难虎口夺食,从刘家硬生生抢走皮料场,也没有被刘家的报复击倒。除了他自己的本事外,也少不了那些被刘家压了多年的盟友的暗中支持。

这一切,都不是运气!

在罗惜梦看来,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得让人背脊发凉,却又胆肥直率得让人热血澎湃。

看惯了刘奇禄的浅薄愚蠢和虚伪无情,罗惜梦在黑子身上,才能找到那种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和安全感。在刘奇禄面前,她逼着自己冷酷聪明,时刻提防着不被折磨得粉身碎骨,但在黑子面前,她只想做一个蠢女人。头上的天让你去撑,身前的路叫你去趟,家里的床我替你暖。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地狱到天堂!

坐在颠簸的车上,罗惜梦的脸上浮出了笑容,似阳光般明媚而闪亮。并不认识唐觅蝉的罗惜梦,天真的以为,黑子口中的女朋友姐姐,是她。

此刻,她非常庆幸自己果断离开了刘奇禄,更庆幸黑子不在乎七岁的年龄差距而恋上她。这让她紧张、惶恐、眩晕,却又满是甜蜜温馨。在这样的心境下,她甚至觉得,不应该太为难这个家伙,他虽然脸皮厚,但在恋爱这件事上还是头一遭,害羞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自己要不要也勇敢地忽略掉七岁的差距,变得更主动一些?

罗惜梦想不明白,只觉得阳光好刺眼,所以,自己的脸才这么烫,一定是太阳晒的,绝不是自己害羞脸红。

……

皮料场的那群人,都在低头看表。偶尔,等得不耐烦了,还要吵着张麻子威胁恐吓一番,又或者两个村之间吵吵架,再不爽就跟银行孙胖子闹腾两下。

总之,没有一刻安静清闲就是了。

这么乱哄哄的,其实这几天皮料场都没怎么开工,新老工匠们不过是做了些鞣制皮料的简单活计,许多时候,都远远缩在一旁看闹剧。不过,这次倒没有发生工匠反水的事情。

老工匠们前番被黑子连蒙带吓,又端了刘老汉饭碗杀鸡儆猴,倒是安分了许多。加上他们九个跟司徒一起学习了半个多月,也早已被司徒的技艺所折服,再加上清楚那些从他们手里出来的产品有多精美高档,所以,他们心里是看好黑子这次巴黎之行的。而新工匠们眼界技艺有限,看不出那些皮草的档次,却也在司徒直接或间接指导下学了不少东西,加上工资也刚结过,心里都很踏实。

当然,最主要的是,黑子走之前许诺,回来给大家发奖金——每个人半个月工资的奖金!这才是皮料场人心如此平稳的真正定海神针。

张麻子悠哉站在门口吞云吐雾,心里感叹: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这帮土鳖,待会儿让你们哭都来不及!

林书记对张麻子道:“还有四分钟!再拿不到钱,我们可就不会客气了!股权转让书咱们都已经签了,就一定要拿回属于我们的钱!三十分钟一到,我们新林村的人就动手。”

刘村长自然也不甘示弱:“我们也是,刘狗蛋,你们去皮料仓库那边守着去,另外,你们几个去办公室那边。”

孙德仁急得满头大汗:“你们不许乱来,哄抢是犯法的!我告诉你们,他们违约不还钱的话,我就要申请封了场子。你们抢走任何东西,都是抢夺国家财产,知道吗?是要坐牢……哎哟,谁特么踢我?嗷嗷……卧槽!银行现在还真是弱势群体呀……”

其实,孙德仁根本不在乎皮料场死活,但他怕这帮刁民乱抢的心情却是真的。

孙德仁拿了吴家的好处要收回皮料场的贷款,那就不能少了一分一毫。所以,如果皮料场被抢得只剩下空架子,他拿不回足额资产抵债,那就成了他的过失了。

汪汪汪——

大白狗的威武声音响起。

刘狗蛋连滚带跑跑出大门,双手提着就要掉下的裤子,一脸惊恐地汇报领导:“那,那,那狗,咬人……”

而后,一百多斤的大白狗凶猛地扑了出来,快得像一道白色闪电。

“妈呀!”

“快跑啊,快跑……”

“藏獒来了!”

一群村民吓得鬼哭狼号四散逃逸,新林村的人就不说了,对大白狗的威猛有过切身体验的,躲得最快,刘村的人也对大白狗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躲得也不慢。唯独没见过大白狗的孙德仁愣住了,只以为那里蹿出一头狼来,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尖叫。

几秒钟前还被堵得水泄不通的皮料场大门,顿时空空荡荡起来,唯一不和谐的是,有头圆润如猪的生物在门口艰难蠕动。

大门两边的围墙上已经骑满了人,各种招式各种造型,五花八门。六十多岁的林书记也是轻功了得,一个人蹿上了三米高的红砖门柱上趴着,还抽空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老干部的心理素质十分过硬。

吱——

几乎在大白狗冲出大门的同一刻,一辆满是尘土的面包车停在了皮料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