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她心头猛地一痛，她瞥过了头，避开了他此时炽热又悲悯的眸光。
她感觉得到，他正在向她走来，她想逃，她不想面对他，却终是无处可逃。
浩轩的眸光落在了她收拾到一半的包袱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因为放不下他？”
步婉心里一颤，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声音同她说话，像是隐着薄怒的质问，像是带着期待的恳求，恳求她不要给他肯定的答案。
“你是不是早便知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她终究还是没有瞒过他，就像是那晚她终究没有瞒过孙权一般。
她的演技竟差到了如此境地。
浩轩眸光一恸。
那日她同孙权再见，若离找到他，告诉他夫人同一个陌生男子起了争执，他匆匆赶来时便就察觉了端倪。
她看那人的眸没有一丝一毫的陌生，而是一种悲痛，一种极力控制的淡漠。再次见到她，她仍是盈笑着站在他身边，却让他觉得她似是换了一个人，也可以说，她的思绪应当都放在了那人身上。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什么都没有记起，这样他们仍能好好地在一起，仍是最初的模样。
一生厮守才应当是属于他们的幸福。
“回答我。”他并没有要回答她的问题，眸光紧紧地擢着她，没有怒意的声音却是一片清冷。
步婉低眸，眸中是无法隐藏的悲痛，“浩轩，对不起，我……”
声音戛然而止。步婉一个怔楞，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婉婉，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就算你想起了他亦没有关系，你还可以重新忘记他的对吗？无论多久，我等你。”
“浩轩……”她要挣开他的怀抱。他却不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从未曾想起过他，如果可以。我亦希望我从未曾遇到过他！如果可以，我情愿我们此时是在二十一世纪而不是这里。可是浩轩，根本就没有这些如果，你有你的妻子。仁儿她……”
“婉婉，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让我们都自私一回好吗？没有任何一种爱情是无私的。相信我，仁儿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只要你愿意，无论你想到哪里，我都陪你。”他低头将下巴扣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生怕一个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她摇了摇头，“浩轩。我了解仁儿，那傻丫头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需要，你若当真想要处理好你同仁儿的关系就回到荆州，回到仁儿身边，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婉婉！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既是如此，为何不能为我自私一次？婉婉，你答应过的，你会永远陪着我，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喑哑的声音带着慌乱。
她沉默了片刻，以平静的声音开口，“对不起浩轩，在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我每每都会梦到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我会存留我对他的感觉。我本以为那人是你。”
“银子曾问我，我爱的究竟是梦中的那个人还是浩轩。我想，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我爱的的确是我梦中的那个人。无论是伤是痛，我爱的都是他。失去记忆的步婉仍然爱着孙权。”她尽量让自己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失忆的步婉是爱孙权的，可拾起所有记忆的步婉却不可能再爱了，因为怕了，累了，倦了。
只是这句话她不能说出来。
她觉得自己很残忍，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同他说如此决绝的话，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言。可她只能如此做，与其藕断丝连倒不如一刀两断。
她情愿他恨她，亦不愿他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