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番木是杂胡漠南部族中一个贵人。@,

漠南三十姓鞑靼,这些年日子并不好过。漠北几个部族浸强,不断压迫漠南一团散沙也似的杂胡。本来指望一直压在头上的契丹人崩溃之后,能东进辽人西京道狠狠抢掠一番,漠南诸部都往返遣使,要会盟联合行动。

谁成想又来了一个更凶狠的女真!

漠南三十姓鞑靼有部分部族参加了辽人在西京道组织的抵抗,结果就被女真大军打得鸡飞狗跳,这些草原部族向来是谁强就向谁低头,转投如此强悍的新起女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比起已经喂得差不多饱足的契丹,女真西路军上下,就如一头饿狼一般!

这两年来,漠南部族,出牛羊,出生口,出丁壮,出粮草,一次又一次的被女真西路大军反复搜刮,这次宗翰在冬日强行推动出兵南征,漠南部族几乎就被搜刮一空,转运牲畜粮秣的队伍不绝于途,这个冬日,不知道饿死了多少漠南部族的老弱。

为了漠南部族能继续生存下去,熬过来年春荒,这次女真征伐辅军轻骑,漠南部族丁壮几乎空群而出,他们的损失,就要从南朝身上弥补出来!

可等三十姓鞑靼凑上四五千人马,加入宗翰在西京大同府召集的大军之后,就发现自家这些轻骑根本不为女真上下当成一回事。

一路南下,干的是最苦的活计,粮秣军资补给只能看能抢到什么,女真军马从上到下,将他们如狗一般驱使。但凡有油水的事情,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杂胡。

直到银可术的到来。这位前女真重将,一将出手段,杂胡们才知道这前女真名将的厉害!粮草军械顿时就被他要来了,源源不绝的补入军中。

那些钝刀骨箭,都换成了长刀铁镞,每日里还有点口粮发下。而银可术也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不管是巡逻哨探,还是打开寨堡搜罗粮秣,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往往还是冲杀在前面。

除了此等恩德之外,银可术立威手段也毫不手软,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是天天要行军法,但不听号令。临阵不前,私下抢掠耽误军机,每日他帐前,都要挑起十几个头颅!

而不知道从哪里,有几个女真谋克并入他的麾下,杂胡们就算是想兵变作乱都不敢,女真鞑子战力是说笑的?而且就算是反了银可术,女真大军在侧。他们又能到哪里去?

最要紧的是,银可术还敢于断然行事。带给他们不断的胜利!

脱离女真大队毅然行事,绕应州攻朔州,势如破竹而入,一路焚烧抢掠过来,南朝军马望风溃散,南朝百姓为他们这些杂胡如犬羊一般屠杀驱赶。

只要跟着跑。哪个杂胡部族不是抢得盆满钵满,多少南朝子女生口财货粮秣,不断的在朝着自己军寨转送?而且银可术还对他们拍胸脯担保了,只要他们听从号令,这些抢掠到的东西。就全是他们的,谁也夺不走!

而一路顺利的战事,也让这些杂胡对南朝的轻视一时间达到顶点,多少险要军寨,不经抵抗就被放弃,多少南朝百姓,在他们面前只会哭喊逃跑,而沿途守备军马,向他们发一矢之人,都极其少见!

一直到了大足县,晋阳军势力范围内,才稍稍停住了势头,可是也只是龟缩在朔州大城之内而已,也就是没有攻城器械,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然晋阳军又能如何?

在这些杂胡心中,杀戮抢掠之余,就是深深的嫉恨,凭什么你们这些软弱的南朝人,可以占据这么富庶的地方,拥有这么多财货,过得这么富足平静?这些财货,这些生口,这南朝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俺们的!既然你们守不住,那么就该拱手奉上,俺们追随女真一路向南,哪怕头顶还有女真贵人,可你们这些南人,却要被俺们世世代代的驱使!

这样的虚骄,这样的嫉恨,加倍了这些杂胡们的血腥**,原来在女真军中颇有些三心二意的心思,只想着捞好处不想打硬仗的做派,随着一路南下深入也越来越淡,要是正常而言,他们难得遇见了南朝中人抵抗,应该是毫无疑问继续驱杀上去,就算是付出几条性命,也要将南朝人的抵抗意志打下去,要让他们再也不敢反抗,只有在草原群狼的旗号之前,瑟瑟发抖,束手待毙的选择!

南下途中,不是没有遇到南朝之人自发的抵抗,可草原杂胡都疯狂的涌上去,直到将这些敢于抵抗的人全部屠戮,将他们的村寨焚烧成灰烬!

可是现在,在他们抢掠这个村寨的时候,面对着眼前如墙而立的军阵,面对着几百顶迎风猎猎舞动的红色盔缨,面对着那飘扬的军旗,面对着如林一般举起的兵刃,从塔番木以下,却没人敢于策马冲上前去!

是那支南朝晋阳军!

塔番木是个还不足三十的壮健草原汉子,为族中族长二子,是漠南出名的英雄人物,空手制服奔马,马上可以连珠驰射,角抵之时能接连丢翻十余条草原大汉,性子豪勇暴烈,十三岁时候就参加了草原部族之间的战事。

这次追随女真大军南下,银可术入掌这支杂胡联军之后,塔番木也得到银可术看重,一路多遣他带领先锋军马,放手让他杀戮抢掠,更许以将来将他部族扶植成为漠南第一大部,为女真执掌漠南杂胡。

塔番木也以全部忠诚勇力回报了银可术的看重,一路冲杀在前,一路屠戮。一路焚掠,就是大足县也是他的部下第一登上城头,可惜城中几乎成了空城,让塔番木好不沮丧!

今日他率大队,在途中一个村子中大肆抢掠屠戮,稍稍落后一步,等率领先锋大队赶来的时候,就发现最前面的二三百游骑。已然被杀得七零八落,战场上上百空马炸缰奔驰,满地都是歪七扭八的杂胡尸首。

放在平日,塔番木早就暴怒着率先冲杀而前。

可现在从他以降,每名先锋杂胡都在浑身冒着冷汗,连胯下坐骑都变得温顺畏缩了下来。

在大足县。塔番木和这支南朝强军碰过!数千杂胡山上山下埋伏,准备吃掉这支数百人的军马,结果一场战事下来,杂胡们死伤累累,不管是步战还是郊外的骑兵对战,杂胡们都是大败亏输,毫无抗手的能力!

这支南朝强军,不论步战马战,既稳如山岳。又锋锐无匹,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那策马冲击的凶狠,不足半个时辰的合战,杂胡们死伤就已然上千,换来的对手性命,还不知道上没上二十!

当时塔番木也在向他们发起冲击的轻骑大队当中,那短短一段时间。就带给了塔番木从来未有的最大恐惧,身边杂胡勇士纷纷落马。惨叫声接地连天,那跃马撞入他们阵中的南朝甲士,在那一刻仿佛人人都如地狱中冒出的恶鬼一般,铁面开口处喷吐的都是毒烟烈焰,挥舞的兵刃仿佛都有几丈长,有几百斤的分量。而杂胡骑士们。就在这些夜叉金刚一般的甲士面前被碾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