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一边解还一边低声絮语:“怎么用这么个披风?白叠布虽然轻软,可却不窝风也不挡湿,你身边都是谁在伺候?可得选几个贴心的人才是……”

“奴这里有件水貂皮的,原是嫌大了一些,改一改你穿着正好,拣一日让玉钏儿送过去就是…………”杨凌挠挠头,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面那些烦燥郁郁完全不见了踪影,眼前这个将他披风取下,叠整齐了放在宫熏上烘干的清丽女子,就是相处已久的红颜知己,既贴心又温柔,什么心下烦忧,都可以和她倾诉,却不及于男女之私。

当下就嘿嘿一笑:“这是纯棉的,穿着舒服,冷不冷的我倒不大在意。一则抗冻,二则进出都有私家车,还怕什么?”李师师将他的披风放好,白了他一眼:“尽是胡闹,什么纯棉的?什么又是私家车?现在还有心思说些浑话,看来这几日汴梁风波,你杨大人可没半分放在心里。”

杨凌仍然只是笑,寻张胡椅坐下,找个宫熏烤烤手,大大咧咧的道:“我腰里不缺钱,身边有百十名精锐心腹,马也现成,外面还有几处布置,真到了不得的时侯,我拍马就走,汴梁这帮孙子想抓着我,门儿也没有,老老实实听他们摆布,当我傻的啊,再说了,他们奈何不得我,到时候先担心自己罢。我心眼不大,谁找我麻烦,我一个个总要报回来,少不得加一加二,再算他们几分利息。”

见到杨凌之后,李师师原来一直强自抑制的对他的担心,在这一刻就全部翻上心头,她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杨凌,就怕在下一刻,这个骄傲不驯的男儿,就消失在这汴梁城中!她不知道费了多大气力,才能稳住手脚,定住心神,还能正常的行事说话,而不是扑到杨凌胸前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对这一个男子突然就有了这么深的牵绊!也许就是因为杨凌的随幸自在,桀骜英锐,还有不论什么时侯,什么境遇,都牢牢的将命运抓在自己掌心,绝不交给别人拨弄,就是她这一辈子最渴望得到的罢。

杨凌正因为有这样和贼老天死磕到底的气质,才如此深深的吸引着这个在命运当中沉浮,怎样都无法自主的美丽女孩子,从第一次遇见的时侯。杨凌一开口说话,仍然是那副满不在乎,什么都在掌握,就算不在掌握,也无非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别想将杨老子搓圆搓扁的态度,顿时就让李师师莫名的心安下来。

这样的男儿,也许什么样的境遇都无法难倒他罢,只要坚持相信他就是,也许三年两载之后,自己真的能得脱这个囚牢?心思一放松,就觉得在杨凌身边,有说不出的安宁平和,李师师也在杨凌对面坐下来,神态优雅,微微一撇嘴:“说得倒是嘴响,整个汴梁城,可没有一个人看好你杨大人来着。”

杨凌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道:“要是能开赌局就好了,要是这样,我就全部身家都押在自己头上,整个汴梁城估计都要输得脱裤子,可惜,实在可惜!”要说杨凌在如此境遇下,没有半点不安,没有半点紧张,那也是假的。

此次行事之险,算计之多,牵连之深,是他来到汴梁之后,因势利导,有的时候还是阴差阳错,最后才形成此局,胜则自己一跃而成为汴梁城中再无人能轻松对付的存在——哪怕赵佶都不成!

败则只有和马小英到蒙古大草原去放羊了,连到大宋江南当个土财主都别指望,什么应劫而来,挽天倾于既倒,守护文明于危亡,都成了笑话,可是在李师师这个百分之百的女人面前,男儿那阳刚一面就完全被激发出来。

心虚胆怯,紧张不安,全都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李师师又白了杨凌一眼,不说话,杨凌又挠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李师师秋波扫了他一眼,轻声慢语的道:“奴知道你男子汉大丈夫,说什么都要撑持住。哪怕再为难也要顶着,不知道怎的,奴和你就是一见如故。有什么用的奴出力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就是,只要奴能做到,必不让大人你失望就是。”

说完这番话,李师师忍不住都有些失神,自己之前,还犹疑了半点是不是要答应杨凌不知道是什么的请托,她虽然现在过得仿佛清贵无比,可李师师完全明白,她的地位脆弱万分,无非就寄托在赵佶那点靠不住的宠信之上。

而男女之情,对于君王权位又算得了什么?她牵扯进杨凌的事情当中,说不定稍一不慎,自己也要跟着没顶!自己已经为杨凌出过一次力,这次再甘冒绝大风险帮他,又凭什么?理智告诉他,不该答应玉钏儿见杨凌这一次,就算一时糊涂答应了,杨凌一来,不过奉茶闲聊而已,什么都不必答应,最后送客就算将这段孽缘了结了,这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可是和杨凌一见,为他那黑瞋瞋的双眼一望,听着他若无其事的一番话,不知道为什么,李师师再不想有半点矫饰,就想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我信你,只要你有用得到我处,我一定竭尽全力,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

听着李师师轻轻的话语,杨凌只觉得气都有点喘不过来,李师师一双秋波静静的看着自己,里面蕴藏的那些情意,哪怕瞎子也都看得出来,杨凌自己心里面忍不住都有点好笑,贼老天,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穿越之前,就想找着一个全心全意恋着自己的美女,结果碰倒的无非都是那些现实聪明还诸多挑剔的都市女郎,互相不满意之下,大家还不如打一炮然后各自东西,再不相见。

跨越千年而来,自己要做的事情那么多,甚而痴心妄想的想改变整个历史,结果却有一个个这么出色的女子,将如此情意加在自己身上!这叫自己如何承受得起?走在如此艰难,要付出全部心力的道路上,自己又有多少心力,来回应这一个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