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高声道:“你以为,你做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吗?别的不说,你以为哑婆看到的就只有何氏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说是给孩子们和兄长留体面,孩子们不说是给你留体面,你好好想想吧。”

老夫人跌回椅子上,再没有了戾气。

秦怀玉不再搭理她,看向何氏,“平时我只当你爱掐尖冒头,有些虚荣,但人品还未坏到根上,是以家里的许多事我都没有跟你问责,这是我的错。我对你的放任,助长了你的胆量,让你连杀人的事都敢干了。”

秦怀玉从画眉手里拿起一个药瓶,扔到何氏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秦沇捡起来瞅了瞅,“这是什么?”

“是用合欢皮等中药配制的药粉,一点点就可以让人闷睡上几天几夜。”秦怀玉淡淡道:“用多了,会让人不疼不痒的睡死过去。”

“我中午吃饭时,有人把这个放进了我的汤羹里。幸好我熟知药理,吃了一口觉出不对。但就是这一口,也让我昏睡到了现在。”秦怀玉冷笑,“若我不察,把一碗汤都喝了,我此刻说不定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睡死了。你们也会只当我年纪大了,老死了,而不会有所怀疑。”

秦沇惊惧道:“这样歹毒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能干的三夫人和……”秦怀玉又抬眼瞅了瞅老夫人,老夫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秦怀玉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一眼。秦沇和秦涣见状哪还不明白,脸上青红交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贵叫来人把老夫人抬了出去,暂且安置在了二夫人齐氏的凝香苑。

秦怀玉疲惫道:“我只想着家和万事兴,却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年我避到温泉别院,想着不在家里,你们母亲也就顺心了,家里也就安稳了。谁料这个家竟然让她管成这个样子……”

“我对不起你们父亲,他临终前让我看住你母亲和何氏,不让她们两个做糊涂事,我没做到。”

秦涣痛苦道:“这怎么能怪您,妻错夫责,我对何氏不管不问,让她险些酿成大祸,是我的过错。”

“罢了,罢了,亡羊补牢,尤未晚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乏了,也累了。”秦怀玉自失一笑,“这会药劲儿过了,我却又想睡了。”

秦怀玉走了,秦娥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没有以前那样年轻了。

何氏不知是累了还是觉得没了意思,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没了声音。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

孟景柯慢慢踱到秦沇和秦涣面前,两人都忘了他还在,想到刚刚的家丑被人尽数收入眼底,都微微有些不自在。

秦涣道:“让孟大人见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来依程序,我要带夫人回去审问。”孟景柯淡淡道:“皇上今天到大相国寺礼佛,遇到流民暴乱,十分心痛,督令我料理此事,没想到牵扯了一桩买凶谋杀案。”

秦沇惊讶道:“皇上也去大相国寺了?”

孟景柯淡笑不语。

两人的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孟景柯看了何氏一眼,“流民突然暴乱,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秦涣满头冷汗的拜了一拜,“孟大人,拙荆只是一个内宅妇人,这些......也都是我们的家事。流民暴乱一事,和她绝无关系。”

“秦大人这话不对,和她有没有关系,还要麒麟门查一查才能晓得,大人随随便便就下保证,不妥。”

秦沇道:“孟大人,何氏乃我府上女眷,若是就这样被提走,便是还了清白也于事无补。请大人通融一二。”

秦涣也道:“请孟大人高抬贵手。”

孟景柯望向秦娥,秦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让她来做决定。她若不放过何氏,孟景柯便立刻把人提走,何氏此生便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