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还是那个北平,不过林子轩已经不是以前的林子轩了。

这么说是因为林子轩的名气变大了,受到了更多的关注,最明显的是各人对他的态度。

林子轩第一次见梁启朝的时候被训了一顿,就像老师对学生一样,讲了一通大道理,把他和徐至摩放在了同一地位。

这样做并没什么错,他和徐至摩是同学,在梁启朝面前算是晚辈。

无论双方的观念是否有分歧,但礼不可废,该听的教训还是要听,尊老是中国的传统。

这一次,梁启朝虽然仍旧说了一堆大道理,却和蔼可亲了许多,甚至会不时询问林子轩的意见,特别是有关西方社会的问题。

此时梁启朝已有五十多岁,浮浮沉沉数十载,有种看透一切的沧桑感。

想当年他们那批人公车上书,拉开了维新变革的序幕,是那个时代的进步青年,改革派。

时代变迁,几十年过去,在如今的进步青年眼里,梁启朝成为了不折不扣的保守派。

这几年,他一直在天津和北平两地奔走,宣扬传统文化。

1918年,梁启朝前往欧洲考察,经过一年多的观察,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认为西洋文明已经破产,拯救世界还要依靠东方文明,主张极力发扬传统文化。

于是,他从一个旧世界的批判者,成为一个旧传统的提倡者。

在这方面,他和林子轩有共同的认知。

他愿意提供自己的私人藏书供林子轩使用,无论是印刷出版还是翻译都行。只要是宣扬传统文化他就支持。

梁启朝把林子轩叫过来主要是因为苏联的问题。

他是个坚定的仇俄派,担心林子轩太年轻。到苏俄一趟被苏联人同化,特意叮嘱一番。

“我活了这么多年。看明白一件事,那些西洋人没有一个真心帮咱们,都有私心,总要从咱们手里抢走点什么。”梁启朝总结道,“不要相信他们,咱们还是要靠自己。”

林子轩点头答应。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特别是国家之间,利益才最重要,可惜很多人看不明白。或者心里明白却装作糊涂。

他和徐至摩离开。

经过年前那场“联俄仇俄”的争论,徐至摩名满京城,不过在青年人心目中成了仇敌,新月社和现代评论派都被抨击。

北平的文化氛围愈发的激进,他提倡的自由主义论调有点不合时宜。

在《晨报》报馆被烧的事件后,徐至摩沉稳许多,做事更为内敛了,不过仍然坚持自己的主见,他和林子轩谈论了在苏联的见闻。

徐至摩担心林子轩被苏联人安排的参观骗了。回来后宣扬苏俄的成功,误导青年。

如今林子轩在文化界的地位不一样了,说出的话更有分量,能影响到更多的人。

越是如此。越要谨言慎行。

有仇俄的就有联俄的,同样有人来见林子轩。

此人叫做李达钊,早年留学日本。入东京早稻田大学政治科系学习,1916年回国后在北京大学任图书馆主任兼经济学教授。成为新文化的一员主将。

他较早接触苏俄的大革命,并写有《庶民的胜利》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