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方云笙已经走了半个多月——对于出外采办的人来说,巡视大区的三十多家铺子,一两个月都不算长。可是于我和母亲、大嫂等焦灼等候的人来说,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煎熬。不断的燃起希望,又熄灭希望。

眼下华南也不安宁,舟车不便,如此想必延误些日子也是难免的。此后依然没有音信。

按照那位老苗医开的单子,把能够买到的各色药材都买来了,经过几次的药浴、熏蒸,大哥果然比先前又有了些向好的迹象。这使我寻找其他几位珍稀药材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派出几个见多识广的下人四处打听,果然听人说当下苗药紧缺,许多中小铺子都断货;唯有元家囤了一些珍稀之药,待时而售。这是不太平的年代里商人常有的做法,元存劭他们自然也足够精明。

犹豫了许久,我决定亲自去拜访元存劭,向他求药。

递了帖子,元家的仆人把我领进了元公馆。

同样是寄居在上海的望族,他们家的居所却是格外的时尚、奢华。人口虽然不如王家的多,但宅子却是一个装潢富丽的三合院,屋宇敞阔,尽显豪门之气。

走进正门,看到不远处停了两辆福特和一辆别克,端列的气势有如山西大宅门前蹲座的石狮子。

到了一间正厅,便看到金丝楠木座椅上斜靠着一个人,约摸三十上下,未留髭须,一袭宽阔的白绸衣,翘着二郎腿,抽着一根紫玉水烟袋。一个婢女正跪在一边给他揉脚、捶腿。

想必那人便是元存劭了。

“王二小姐来了。稀客!”那人见了我,先开口道。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请人搬了椅子,请我坐。

我客气的问了好,坐下了。到了近前,方察觉他的眉眼神色和元存勖有几分相似,果然是哥俩。只不过他脸上的笑比元存勖的更邪,更诡异。

他挥了挥手,叫婢女和下人们出去。

“找我何干?”元存劭很直接。

“求药。”我的回答也十分简约。

“你回国还没多久吧,为你那害痨病的大哥可费了不少心思!”他的鼻孔里哼了一声。听他语气,好像知道我所有的行踪似的。

他的“痨病”两个字让我感到格外刺耳。

我压住火,看着他,“有劳元大少爷关心。不过我来是谈买卖,不谈其他。”

“不错!”他站起来,走近几步,一双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了两三遍,从头到脚,从前前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