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

乔烟跪坐在黄色的软垫上,缓慢的开口,“无忧大师,为什么我心底满是恨意,而这恨意却是因为爱意?”

无忧燃一柱香火,“因为你是凡夫俗子。”

“可这些情绪真的让我痛不欲生,每晚被梦魇围绕着,我喘不过气来,我甚至有冲动从楼顶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无忧只看了乔烟一眼,便果断的说道:“来福清寺吧。”

乔烟的眉眼中满是惨淡跟绝望,无忧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他这是在救人命。

从此,娱乐圈少了一个女明星,福清寺多了个打杂的人。

每日,乔烟都会去找无忧,问差不多的问题,“我被梦魇折磨的喘不过气来,我醒来觉得分外的疼痛,睡着的时候也觉得分外的疼痛。”

无忧只是长叹一口气,“时间是一剂管用的良药,虽不能让你痊愈,但也能管管用,你一个月后再看看,自己好些了没有。”

次月,乔烟面容憔悴,跪坐在无忧大师前,软黄色的垫子上面,燃了一柱香火,问道:“我每次睡觉前都特别的害怕,害怕恐怖的梦魇再次来袭,不过醒来的时候,觉得还好。”

“那说明你在愈合,下个月的时候,再看看,自己好些了没有。”

于是就这样,从夏天问到了冬天,新闻上报道,这是江城二十八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甚至受各大寒流的影响,甚至可能会下雪。

江城没有下过雪,所以这个消息甚是轰动。

乔烟也是听前来拜佛的人们说的,毕竟,福清寺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

午饭时间,乔烟从放下了手中的扫把,将扫的落叶倒进垃圾桶里面之后,去了饭桌。

饭桌上几个斋菜清清淡淡的。

无忧坐了下来,裹紧了脖子前的围巾,还是觉得甚是寒冷,他长叹一口气,“乔烟啊,你下山去置办一些冬天的生活用品吧。”

下山这个词还是让乔烟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将伶俐的短发刮到耳朵后面,“那无忧大师待会儿给我个清单吧。”

在福清寺的这段时间,大概是她整个人生中过的最波澜不惊的一段时间了吧,什么都不需要去想,放空自己的脑袋,然后看一些佛经,觉得心气浮躁的时候,就去抄书,这些日子她抄写的书都有一摞纸那么的厚重了。

难得的是,这些时间,她的身体养好了一些,不像之前那般的骨瘦如柴了。

午后恬静的休息时间,无忧大师拿着纸张轻轻的敲了敲乔烟的房门,乔烟坐在桌台前面,做的端正,抄写着经书,在听见敲门声音之后,她起身打开了门,有些年头的木门发出咿哑的声音。

无忧递过手中带着墨香的纸张给乔烟,“这些东西你照着买吧。”

乔烟看着纸张上面无忧大师龙飞凤舞的字,点了点头,认真的看了一遍之后发现了那么一点问题,“大师,怎么置办的东西里面,没有给自己买衣服的?”

无忧耸肩,“去年的旧衣服还可以穿一穿。”

乔烟知道,不过就是因为福清寺的香火不行了罢了,寺庙里的人,差不多都过着这么清苦的日子。

但常人眼中这是清苦,可在这寺庙里的人,只觉得这是常态。

乔烟少有这种感觉,因为在寺庙里面根本就感受不到钱跟权名跟利的好处,此时的她竟然也开始感受到,有钱还是要好点。

“你现在下山去,去市区,晚上天黑之前记得回来,咱们这山虽然不高,但是一到了天黑了,山路肯定没有想象中的好走了。”

乔烟点头,换了一身衣服就下山了。

伶俐的短发,朴素宽松的穿着,未施粉黛,却也挡不住她身上熠熠的华彩。

她看了看无忧写的清单,差不多都是一些超级市场就能买到的东西,不过有些衣服,还是得辗转几个卖场。

下山的那一刻,呼吸到嘈杂的空气的时候,乔烟有种久违的感觉在心中荡漾。

多久了?

差不多半年了吧,眼下已经是十二月了。

当初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她退出了这个圈子,这些年赚得钱全部用来打官司跟赔付其他的广告商跟合作商了。

那之后的十天里,她毅然的选择了来福清寺一趟,然后被无忧大师留在了这里。

说实话,当时的她也不曾知道到底要去哪里,多多少少还是感谢无忧收留了她。

从郊区到市区差不多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乔烟下车之后,先是对人群有那么一些抵触,慢慢的就习惯了。

半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不算短,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更加的不算短,对于像是江城这样的高速发展的城市,半年的时间,无数的平地都成了高楼大厦。

乔烟行走在高楼大厦下面,陌生而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