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遐在大步往饭店外迈去的时候,忽然被一只纤细皓白的手腕给迅雷不及掩耳地拉进了女洗手间。

他被往后一推, 身体抵上盥洗台, 薄荧扬着美丽但危险的微笑欺身而上, 带有凉意的双手亲昵地缠上他的脖颈, 他感觉到大理石冰冷的凉气正在慢慢侵染全身,而他滚烫的心脏却在胸腔里激烈跳动。

厚重的门扉在薄荧身后悄无声息地自动合拢。

“松手。”程遐的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滚动了一下,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薄荧咫尺之远的地方响起。

“不松。”薄荧笑着看着他,轻若羽毛的声音带有让人血脉贲张的魅惑。

“……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包括记者。”程遐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喜欢你在看着我的时候还在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薄荧声音微哑,粉色蔷薇一般娇嫩饱满的嘴唇靠近程遐的耳廓, 将温热的气息吹向程遐耳蜗:“……吻我。”

程遐沉默不语、面不改色, 一双深邃的星眸却骤然露出了令人生畏的威势。

薄荧视若无物,微微一笑,在那一刹那间绽放的笑颜盛过世上任何一次春华秋露、夏星冬雪, 程遐从十二岁那年起一砖一砖垒砌起来的金汤城池,在这抹宛如神迹的笑容下轰然坍塌。

“……那我就吻你啰。”

薄荧轻笑着靠近程遐, 而她话音未落,和程遐的立场就已经反了过来。

她被抱上冰冷的大理石盥洗台, 下一秒她就顺势双腿夹住程遐的腰,仰头迎上程遐激烈的吻。

放纵自弃的快感如潮水一般从她心脏泵出,让她连指尖都酥麻不已。

抛开礼义廉耻,这一刻她只想和程遐一起坠落。

坠落。

坠落。

坠落。

向着深渊一起坠落。

深渊太冷, 而她想要人陪。

许久之后, 她错过程遐火热的嘴唇, 忽然狠狠咬向他脖颈上的那条疤痕。

他的领带早已被她扯松,薄荧抓着那条松松垮垮的深灰色领带,将他措手不及地拉向自己,狠狠一口咬在留有疤痕的脖子上。

程遐的身体在瞬间僵硬,薄荧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但是他没有推开薄荧,没有出声制止,他只是一动不动,沉默地纵容薄荧。

薄荧的心在沉稳安宁的木香中化成一池柔软的春水,她的牙齿松开程遐,改由小兽般轻柔的舔咬对他进行新的考验。

程遐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他将薄荧圈在怀中,在道德和情\欲的双重拷问下一遍遍安抚似地抚摸她脑后瀑布般的黑发,不知过了多久,薄荧终于抬起了头,她的双眼黑亮迷离,脸颊潮红,凌乱的发丝和红润的嘴唇无一不在煽动程遐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她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诱人犯罪一样,将这张足以让天下人都疯狂的脸毫无防备地露在程遐眼前。

薄荧抬起手,轻轻抚摸程遐棱角分明的轮廓,极低极轻的声音更像是喃喃自语:“你没有让我失望。”

今天晚上,她不是来见僰安秋的,不是来见僰昭的,她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你选择了我。”薄荧轻声喃喃。

不是大局,不是应付僰安秋和僰昭,不是理智地留在秦昭远身边,而是追出来,来到了她面前——

“秦焱和你说什么了?”程遐低声问。

“他说……你会带着未婚妻一起出席这场慈善晚会。”

“……僰昭?”程遐皱起眉头:“那只是僰安秋一个人的异想天开。”

“我知道。”薄荧看着他笑。

程遐将她从盥洗台上扶下,理好她凌乱的头发,低声说:“回去吧。”

薄荧专注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星光闪耀:“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和僰安秋认识吗?”

在程遐的车上,薄荧坐在副驾驶上,侧头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面无波澜:“我猜到了。”

“什么时候猜到的?”薄荧也没有丝毫吃惊。

“……调查你的那一次。”

“你总是猜对。”薄荧低下头,轻声说:“我很羡慕你,你总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而她不论如何选择,迎来的好像都是更坏的结果。

“……你可以走在我身后。”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握住薄荧放在膝盖上的手,薄荧转过头去,看见程遐平静沉着的侧脸,听他用一如往常的平静口吻轻轻说道:“如果你无法分辨方向,就跟着我走。”

“……如果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呢?”薄荧怔怔地问:“如果我要走的路,必须横穿过沼泽呢?”

程遐沉默了片刻,开口说:

“我陪你走。”

薄荧的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没有丝毫波动,眼泪却从眼眶中径直涌出。一旁的程遐注意到了,他从纸巾盒里连抽了几张纸递给薄荧。

“不想出车祸就自己擦。”

薄荧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低声说:“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吗?”

程遐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别哭了,我会想要给你擦眼泪。”

“不是我自己想哭……我很少哭。”薄荧擦掉眼泪,欲盖弥彰地说道。

“谁都会哭,没什么大不了的。”程遐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打开了车子的前灯。

“你也会吗?”薄荧看向他。

“……会。”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薄荧单纯有些好奇。

街边的霓虹招牌发散的彩光斑驳陆离地映在程遐的半个侧脸上,他深邃俊美的五官在这一刻如同异域的神祇雕像一样,冷漠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