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负伤军士的偶然所得,让吕蒙与陆逊二人心潮彭拜,第一次识破了诸葛亮的计谋,这种成就感是无可言说的,虽然有一丝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结果,才是最主要的。

二人也曾谨慎的推理了一番,发现若非是这名军士发觉了诸葛亮大军所在之处,诸葛亮趁着最后的夜色再次摸到军营的后方,的确是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让二人愈发肯定,诸葛亮定然会在天明时分袭营。

“伯言以为,此事我等应当如何应对,诸葛亮出兵四五万之数,虽并非是他这番所带兵马的全部,但想来绝大部分精锐人马也尽皆在此了,若能将这四五万人以不大的代价拿下,我等此番的胜算定会大大增强。”

显然,如今正身处林后低洼之地的诸葛亮大军,成了吕蒙想要图谋的对象,但如何能够以极小的代价将其击溃依旧是个不小的难题,若是在营寨之中设伏,等待诸葛亮率军前来攻击,虽也可能会让让其有所应对不及,但大军往来厮杀之下,就算胜了也多半会是惨烈的胜利,最后便宜的依旧是名义上的盟友鲁肃。

“此处确如那名军士所言,有一小片树林,林后是一片洼地,洼地之后乃是一条不大的河流,极为适合以树林为屏障埋伏下不少军马,此时那些潜入营中纵火者多半已然是将我军营之中情形告知了诸葛亮,诸葛亮心中所想,多半乃是将我派去的骑兵尽皆斩杀在树林之中,我军一时之间得不到回复,便会以为那是他的诱敌之计,从而依旧在营寨之中不出,这样便给了他率军匆匆绕行至我营寨后方的时间和空间,但他出兵之时,却定然不会是现在。”

陆逊站在诸葛亮的立场之上做出了这样一番分析,其言语之中所指之意已经是十分明显,那便是若想要趁此良机将诸葛亮重创,只能是利用现如今到天明的这短短一段时间,不然的话,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与诸葛亮在营寨之中打上一场惨烈的遭遇战。

吕蒙自然能够领会陆逊话中的意义,于是又是问道:“伯言有何良策但说无妨,留给你我二人的时间已然是不多了,若我所料不错,一个半时辰之后,诸葛亮多半便会率军出发。”

“那诸葛亮屯兵的洼地,我之前也曾去过数次,对此地情形倒是有几分了解,那处地势原本是河流上涨之时所冲击出的一小片湖泊,这一载之间降雨十分之少,这才干涸下来,给了诸葛亮如此一个宝地,但那洼地与旁边的河流却是相隔不远,那原本由河水所冲击而出的河道也应该还在,今夜大雨滂沱,河水水位理应上涨了不少,若是我等将那河道挖通……”

陆逊说到这里,眼中寒芒闪现,不得不说,他心中所想的这个计策虽是有些狠毒,但一旦成功,便是一劳永逸之策。

“那河道已然干涸了一载之久,若是想要以人力将其挖开,一个时辰怕是有些吃紧……”

吕蒙虽然没有陆逊对于那个地方那般熟悉,但反复思考了一番陆逊所言,依旧是觉得此事陆逊颇有些想当然了。

“非常之时,当行此非常之事,纵然时间紧迫,我率一万大军前去挖掘,也定然可在顷刻之间将河堤挖开,到时再在树林之外设下伏兵,诸葛亮率军奔逃之时,正是我等将其斩杀之时!”

吕蒙深知,一旦这样做了,不但会将诸葛亮在洼地之中的军马淹死,还会将挖掘堤坝的江东军士也淹死一些,这样做,就算成功,自己和陆逊二人也是会在军中承受十分之大的压力的。

“子明都督莫要再犹豫了,此番良机,若不抓住便不会再来!你率大军前往树林之外埋伏,我亲自率一万死士去挖掘河道!”

陆逊见吕蒙依旧是在衡量这样做的利弊,心中已然是急不可耐,他的思想要比之吕蒙更为激进一些,一切都是以将诸葛亮击退作为目标,能够达到这样的目标,在阵前战死和被河水淹死,当真是没有什么分别。

陆逊说罢,死死的盯着吕蒙,吕蒙当下银牙紧咬,显然是内心也在做着十分之大的斗争,此番出征,虽是二人一同前来,但依旧是以他为主帅,陆逊辅助,所以他心中所要考虑的事情比之陆逊还要多上一些。

可怕的沉静过后,吕蒙终于从牙缝之中挤出了几个字:“就如伯言所言。”

陆逊闻言后以最快的速度发号施令,亲自带领着一万军士,携带着挖掘工具,火速前往了河流处。为了躲避诸葛亮的查探,他们并未按照之前追击关平的道路前往,而是先通过浮桥到了河对岸,而后缓缓向那洼地靠拢,陆逊相信,只要能够不被诸葛亮发觉,他完全有信心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河道挖开,而后滚滚的河水顷刻间便会将诸葛亮屯兵的泥泞之所淹没,他相信诸葛亮的四五万大军,至少有一半会葬身在河水之中,另一半,也会被埋伏在树林之外的吕蒙一网打尽。

吕蒙对于此计虽也十分认可,但出于对诸葛亮的忌惮,他总是有些莫名的警觉,于是他并未将所剩下的兵马全部都待到树林之外设伏,而是只带领了两万精兵前往,而营寨之中,依旧留下了三万军士,由江东大将周泰,蒋钦二人带领,继续死死的守着营寨,守着鄱阳郡,与诸葛亮的这数次战斗,让吕蒙明白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对自己太过自信,也不能将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半个多时辰之后,陆逊与吕蒙全部到达了他们计划的位置,吕蒙已经命令自己所带来的弓箭手张弓搭箭,瞄准树林之中的方向,一旦诸葛亮的大军当真被水所淹,那么他们一定会仓皇逃出,而后中箭而死。

而陆逊,此时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挖掘,在一万人的努力之下,河流的侧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此时正在湍急河水的冲击之下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