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张飞如同往日那般巡查了一番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寨之中,但正当其准备歇息片刻之时,营外一阵兵马嘶吼之声让张飞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多半是中了敌军的计策,当下连忙将自己才刚刚脱了一半的铠甲又穿在了身上,快步向营外走去。

到了营外,所见的情形让张飞心中一震,半个时辰之前,自己还看到荆州营中已经是一片灯火昏暗,并且远远看去军士们都在埋锅造饭,很难想象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后,荆州的兵锋已经是到了自己在营外,触目可见,此时再摆下阵势已经是有所不及。

但张飞深知,诸葛亮的消息还没有送到,自己万万不能此时就放弃了夏口撤入江东,那样的话诸葛亮没有战胜孙权自然也不可能分兵去接应张飞,一旦荆州大军一路掩杀,不但这江夏一郡之地不保,就连江东的外围郡县多半也会有闪失。

此时的荆州重镇夏口,已经是如同当初的襄阳一般,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等行动不便之人,大量的钱财和能人异士只要是支持诸葛亮的,都被诸葛亮在这段时间之内转移到了江东,而之前鲁肃所想的刘禅,自然也早就到了豫章郡中。

张飞之所以不在夏口之内迎敌,也正是因为夏口城内所剩下的百姓皆是对诸葛亮与张飞愤恨非常,在这样的背景下,张飞也只能是选择封闭城门,自己率军在城外迎敌,原本他并没有将资历平平的鲁肃看在眼中,却不想此番出征的荆州水军竟然如此深谙兵家之道,他又哪里知道如今鲁肃的身边坐着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恍惚之间,荆州水军又是近了不少距离,张飞深知不能再行拖延,于是银牙一咬,命麾下军中速速列队,与其前去迎敌。

张飞在军中向来是以严苛而闻名,麾下军士对其稍有不遵之意便是施以重罚,故而他的一声令下,在军中确是十分管用,果然,其麾下的军士就近集结,拿起武器准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敌军。

让张飞颇为惊异的是,据之前诸葛亮与他的了解,刘封在荆州的守军分明全部都是水军,但如今这些军士登陆之后,远远看去气势竟然也是不俗,并不弱于一般的步卒。

而这让张飞惊异的地方,也正是周瑜敢于让黄盖率领着这些军士登陆攻打张飞营寨的原因。

早在刘封在士夑手中得了南海一郡之地,并且将这水军练兵之责交由甘宁之时,便是有言在先,他想要的,是一支水陆皆勇猛的队伍,而非江东水军那般只能在船在逞威风的队伍。

这样的要求,起初让甘宁心中也颇为不能理解,直到一次在颇为荒芜的南海郡遭遇了匪患之后,甘宁才明白了刘封的良苦用心,那些南海的山匪见得甘宁所训练的乃是一支水军,便颇为不以为然,依旧是在郡中我行我素,直到甘宁率领着这些军士之中的精英之士下了战船,在陆地上将那些山匪打得人仰马翻,不得不归降了甘宁,这才让甘宁的内心之中坚定了训练好一支既能在船上称雄,又能在陆地之上扬威的队伍。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在这数年的苦功中,荆州的水军其实远远比诸葛亮和张飞所认为的具有更强大的战力。

这样的背景,在张飞率军与黄盖,甘宁二人所率的荆州水军刚一交手便呈现无疑,张飞脑中预想的自己所率的大军如同虎入羊群那般景象并没有出现,而是黄盖与甘宁二人各率一支军队,利用张飞仅有一人统率,麾下军士仓促迎战的当口,一分为二,不多时便将张飞麾下的军士包围了起来。

自从对江夏宣战之后,荆州水军的每一步都是在周瑜的周密安排之下进行,这看似正常的一步步行进,实则皆是十分严密的计划,反观张飞身侧并无甚像样的谋士,所以忽略了一个又一个的细节,这才导致了此时的仓促迎战,也导致了原本自信满满的他才刚刚一交手便陷入了被动之中。

雷霆一击,此时用来形容这一场战役再合适不过了,张飞此时麾下所剩余的兵力不过一万有余,并且原本就并非精锐,真正的精锐之兵此时正在江东听候诸葛亮的调遣,进行着与孙权的最后一战。

一万余的江夏守军,对上三万之数的荆州水军,并且是陆地上的攻防战,这原本应是一场焦灼的战役,张飞也正是这样想来,但是事实证明,刘封之前在荆州厚积薄发为荆州水军打下的坚实基础,加之周瑜这个不世奇才的略施小计,当真不是一个心不在此的张飞所能够抵挡的。

一场溃败如期而至,张飞在阵中跃马扬威,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但却抵不住其他军士全方位的溃败,仅仅不到两个时辰后,张飞再举头看时,自己麾下的军士已然折损了三四千人,所余者不过三分之二,他知道,退无可退的情形之下,若是能够再坚持两个时辰,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是诸葛亮再不传来信息,他也只能退入江东的城池之中再做打算了,毕竟有险可守的情形,他还是能够应付一二的。

张飞所铺就的防线在荆州水军的进攻之下一退再退,终于,再有不到半里的距离便会到达夏口城下,城中的情形,张飞自然是知晓的,他知道自己若是率军退入城中,以城中百姓对于自己的仇视,多半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于是怒目圆睁,当下就要下令向江东的方向撤去,因为他知道,自己麾下的每一个守军待得诸葛亮当真取了建业之后都是十分重要的,连年征战且没有根基让诸葛亮麾下的兵力捉襟见肘,就算是取得了整个江东,不休整一两载也绝难有甚逐鹿中原的底气。

正在此时,忽地夏口以东一队骑兵飞快的靠近了张飞防线的后方,张飞远远一看之下,心中就是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