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能够想到这一层,刘封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在诸葛亮的教导下,他已经熟读兵书战策,对于寻常的计谋自然心中有数。

“若我当真是想要如此,你是否会答应此事?”刘封的回答不置可否,却又将问题抛给了刘禅,刘禅之前并没有想到,自己和刘封相见之后会面临如此多的抉择。

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之前的那样快速的回答出刘封的问题,而是陷入到了沉思之后,对于刘禅这样的状态,刘封还是十分满意的,他想要的不是刘禅冲动之下答应他的条件,而是深思熟虑下的抉择。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刘禅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看面色依旧淡然的刘封,又暗自咬了咬牙,刘封带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准备了一番之后,他才缓缓的开了口。

“禅跟随兄长回到荆州,哪怕是益州,禅都并无反对之意,兄长若是对禅有不利之想,又何必亲自犯险来到这里,但是有一个条件,禅却是如鲠在喉,若兄长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就算是给禅下半世的自由荣华,禅怕是也会无心消受……”

说到这里,刘禅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他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是在威胁刘封,更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起到什么反作用,但是此刻他心中却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不得不说。

“你有何条件,说来听听,无妨。”

刘封依旧是那样的风轻云淡,仿佛对于之前刘禅所说的条件并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一样,刘禅见此情形,知道今天不论如何也要拼一次了,于是索性眉头一皱,将自己心中压抑着的条件直接说了出来。

“禅知我若是跟随兄长去了荆州后江东必定会因为我的消失而陷入大乱之中,而江东本身和兄长相比就是实力不济的一方,这样一来,江东陷落乃是迟早的事,禅不求其他,只求兄长莫要坏了老师性命,老师虽然与兄长水火不容,但对禅却有着十数年的养育教诲之恩,若非老师的教诲,禅又如何能敢于在此和兄长平起平坐?老师教诲十余年,若禅就这样弃之不顾,于心何忍?于礼也并不合适……”

听了这话,刘封第一次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在来之前想到了刘禅渴望自由的性情和愿望,但却并没有想到刘禅和诸葛亮这十数年来的感情,他想当然的以为这十数年来诸葛亮以一个严师的形象一直待在刘禅的身旁,早已经让刘禅烦闷不已,巴不得早一些离开诸葛亮,如今看来,他的想法的确是对的,刘禅是想要离开诸葛亮,但是他却不想让诸葛亮平白无故的死在自己的手中。

而在此之前,诸葛亮几乎已经是早就被刘封判了死刑,他和诸葛亮之前的确就像刚才刘禅所说的那样,水火不容,深受大汉礼法影响的诸葛亮对于刘封的继子身份十分忌讳,心中门第思想十分牢固,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这样的人如果不将其除去,更有可能会带来无穷的后患。

刘封没有向刘禅说的是,若是按照庞统和周瑜的想法,在此地将刘禅除去是最为稳妥的方式,杀死了刘禅,会让诸葛亮产生一种这十数年的心血一朝毁于一旦的感觉,刘备除了刘禅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子女,这会让诸葛亮产生无处报恩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极有可能会让诸葛亮陷入到崩溃之中,这样一来,江东之地,唾手可得,是好过刘封这样冒着生命危机在他人的地盘上和刘禅相见的。

一时间,刘封也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如今的诸葛亮,还绝对没有到垂垂老矣的时候,一旦自己最终将江东攻下的话,答应了刘禅的条件,那么如何安置诸葛亮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诸葛亮有才华,并不下于周瑜,庞统,这刘封心中自然是知晓的,但是诸葛亮的性情,加上之前同在刘备麾下之后和他之前的仇怨,就使得他们二人是绝对走不到一处去的,像这样的人才,不能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麾下的话,恐怕也就只有杀了他才能让自己安心。

年少的刘禅显然还不能理解刘封这样深远的思虑,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让诸葛亮这个他心中的严师在和刘封的斗争中活下来,并且在他心中这对于刘封来说只是个人情感上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个条件给刘封来带的困扰,刘禅并没有十分充足的准备。

的确,一个诸葛亮的死活,刘封自然是能做主的,但是他同样要对他们为他鞍前马后效命的臣子们负责,保留诸葛亮的生命只有两个必须具备其一的条件,一是诸葛亮为刘封所用,二是诸葛亮再不能给刘封的势力造成任何威胁,刘封在思索的,无非就是能不能达成这样的条件。

“若是兄长不能答应禅的这个条件,还请兄长放禅回去,到时我与兄长依旧书信往来,我会慢慢在江东劝说老师,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改变对兄长的看法的。”

刘禅心里还想着等到他年岁渐渐的大了,而已经年过四十的诸葛亮则会越来越老,那么他的话在诸葛亮心里影响力就会越来越大,但是刘封哪里等得了那个时候,他这一次之所以冒着风险赶往柴桑,就是为了通过刘禅在极短的时间内瓦解掉铁板一块的江东,在这其中,此时将刘禅带回荆州极为重要,只不过对于这个青年刘封不想用强,而是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和自己走罢了。

“诸葛亮,不会死在我的手中……但是以他的性情,等到得知你远走荆州,江东被我所夺之时,若自己不想苟活于世,我却是没有办法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何去何从,你还需自己把握。”

刘封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踌躇的时候,忽然有一丝感觉,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就是诸葛亮虽然和他斗了十数年,但是隐隐之间,倒还有些英雄相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