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婉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愿意和他们相处?”

孟君轻笑着说:“我愿意,我也愿意和翙哥住在同一屋檐下,如果他能不那么粘我,稍微和我保持适当距离的话。”

孟小婉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滚落了出来,她一直都知道她有一个优秀又体贴的儿子,可是她今日才知道,他的体贴和温柔,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孟君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如自言自语般的说:“妈妈,您应该牢牢的抓住属于您的幸福,在还来得及的时候。”

孟小婉当时哭得太厉害了,没有及时发现到不对的地方,事后她想起孟君说那句话的时候,面上都是哀婉之色,她总觉得,他的语气,就好像是他已经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追悔莫及。

孟小婉的手上终是多了一枚绿钻戒指,五克拉的绿钻被两圈白钻围在中心,戒指达到了手指的横截面宽度,闪耀动人到难以忽视的程度。

江烨城是二婚,一般二婚都鲜少有人大操大办,可是江烨城就是要将这场婚礼办得不仅隆重而且盛大。

时间相当紧迫,江烨城想在孟君出国以前和孟小婉完婚,不得不说,这是他急着想要抱得美人归而使出的逼婚策略,以孟君的出国时间为限,一定要在这之前办完结婚手续和婚礼。

想来,江烨城这几年追求孟小婉的时候看似不疾不徐,其实心里还是慌着呢,现在孟小婉终于点头答应了,当然是要赶紧的把压寨夫人接回家里看牢了,以防夜长梦多啊。

孟小婉虽然接受了求婚,可是面对江烨城想要把婚事大办一场的决定,她犹豫了。她一直以为,结婚不过就是她和江烨城一起去领两个红本本,和孟君顺理成章的搬到江家去住,以后大家就拥有了合法的关系,相携一生也就是了,殊不知,江烨城的意思是要昭告天下,要人尽皆知呢。

孟小婉没有结过婚,要说她对婚礼不向往,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已经年近四十,儿子都快二十岁了,早就过了做梦的年龄,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了。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生活的本质,是接下来的人生和谁相携相伴,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说,现在眼看着就要嫁入豪门了,就是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江太太是谁,这些虚名和身份,都不是孟小婉在乎的。

不过,细细想来,结婚大事不是儿戏,在和江烨城走入一段新的关系以前,她也需要去处理一段旧关系。

性格和智商,多是天生的,不过孟君的倔强,一定全部都遗传自孟小婉。

想当年,孟家说要和孟小婉断绝关系,她就真的和家里斩断断了一切联系,孟君都已经这么大了,根本从来都没听孟小婉提过半句有关姥姥和姥爷的事。

孟小婉在日子最苦最难的时候没有回家,在和孟君开心度日的时候没有回家,她本以为这辈子她和孟君两个人就是一个家了,她永远都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当年,孟家二老说过的,她若是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娶她了。

现在,时隔二十年,终于有人要娶她了,她要回去告诉父母一声,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要说孟小婉当初那么倔强的苦死都不回头,有没有赌气的成分,有没有对父母怨恨的成分,都是有的。

可是时过境迁,二十年以后回头再看这一切,和父母赌气的心是早就消磨在时间里了,对父母的怨怼也早就消弭于无形了,她却依旧不回家去,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犟牛脾气,拉不下那个脸。

现在借“结婚这种大事总得要告知父母”为由,她才能迈向那个多年未归的家,路上的时候想起多年未见过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过得还好吗?”

孟小婉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职工,在车间里做流水线的技术工,那是一个特别平凡的小康家庭。

房子,依旧是二十几年前厂里分给两口子住的那一套,只是在十几年前的时候,产权早已经被个人买下来了,一住就是这么多年,想都没想过要搬家——难道不是担心那个倔强的女儿,在要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归家的路吗?

孟小婉熟门熟路的走到门口,却站住了,二十年都没有叩响过的那扇门扉,就在眼前,红色油漆的木门没有完全关闭,留有一丝缝隙,木门外还有一扇黑色的铁门,锁着的。

她站在那里,手却是抬不起来——近乡情怯,不过如此。

屋里忽然传来声响,是她的妈妈在说:“老头子,你看看送水的师傅到了没有?今天咋这么慢呢?”

孟小婉听见了,第一反应竟是想躲。

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木门已经开了。

父亲的脸出现在眼前,两人就那样,隔着铁门的栏杆,无言的对望着彼此。

孟小婉第一感觉竟是:“爸爸,老了好多。”

孟妈妈从屋内转悠出来说:“师傅到了吗?你咋半天都没声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