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青不让下人插手,自己收拾着客房。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便看见司空桀走进门来。

时隔二十年,对于司空桀这个男人,沈文青早已经放下了。虽然,曾经她是那样深爱他,将女人的一生希望全寄于他,只可惜……他带给她的全是痛!痛得那样淋漓尽致,痛得不能呼吸。

默默的等待,忍耐与退步只是让她的一颗心更加支离破碎。从此,她的心枯竭了!

或许,在这二十年的前十年,她还有些痴傻地等待司空桀的回心转意,等待他突然降临,将她带回家,从此一家人幸福美满。

但,十年时光匆匆而过,千年媳妇熬成婆!

她不再年轻,她也不再奢望,后十年,她完完整整地变成了一个人!什么情啊爱的对于她就是天边的浮云,她心底仅存的便是对一双儿女的思念与愧疚。

再次站在司空桀面前,她的心激不起一丝波澜。

“有事吗?我准备休息了。”沈文青掀开被子,云淡风轻地说。看着司空桀的目光,完全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那种感觉,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司空桀放在身侧的双手一握,“文青,我想和你谈谈……”他竟然因为沈文青那淡淡的眼神心底震痛,有些无法接受。

她看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眼神。

曾经那种热切的,眷恋的,充满浓浓爱意的眼神,不知在多少个午夜梦回里,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可是,今天……这种眼神怎么没有了?她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是比较习惯她二十年前的眼神。

“有很重要的事情吗?今天我有点累,等明天吧。”没有刻意回避,也没有任何幽怨,沈文青面前的司空桀仅仅和她认识而已。

“不!”司空桀显得有些激动,受不了地一把抓住沈文青的手,“我现在就要谈,马上立刻!”

如果说二十年前,不,就算是十年前,司空桀对她也这样迫不及待,或许她会感动,可惜,今天不是十年前,更不是二十年前!

“放手!”沈文青冷了脸,嘴角漾起一抹嘲笑,“司空桀,如果是谈我的儿子媳妇孙子的事情,我可以和你谈,除此之外,请你免开尊口。”她们要谈的其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彻底谈完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变成这样?”被沈文青甩开手,司空桀黑了脸,眼睛变得血红。

“变成哪样?又老又丑?你看不顺眼?”沈文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呵,请你别误会,我是为了我的孩子们才回来,并不是为了要让谁看得顺眼!不好意思,如果我的容颜吓到你,真的很抱歉,对于这个我无法改变,只好委屈你了。当然如果你实在看着恶心,麻烦你尽量回避。”

“你!”司空桀气急败坏,扬起了巴掌。沈文青的冷言冷语,仿佛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腔,痛得他不能自己。

看着司空桀挥起的手,沈文青的眼神更冷淡了。

“怎么,恼羞成怒?想打人?难道我说错了?”冷冽的眸子与血红的眸子相对,最终,沈文青妥协了。“好吧,我的出现,吓到你,是我对不起你,不用你回避了,从今以后,我会自动回避。”

错身,沈文青向门外走去。

男人与女人的纠葛,沈文青没有一点兴趣,她不想去理索是是非非,只想简单地活着。

对于司空桀这个男人,她更没有兴趣去评判他的对与错,更不想和他较劲。伤神的事情,她压根儿就不想做。

“不准走!”司空桀霸道地一把抓住沈文青,‘嘭’的一声踢上了房门。

外面的转角处,走出了倪梅的身影。

看着还在震动的门板,她笑了,笑得泪了。疯了一般傻笑,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滚落脖颈。

最终,司空桀也是个人!

他并非草木一般真正冷漠狠戾无情。

司空桀的情绪失控,是这十几年来头一回。

而这失控却是为了沈文青!

突然间,倪梅明白了许多,她年轻貌美又如何?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又如何?最终,司空桀不会让她在他身边留一宿,更不会疼惜地看她一眼!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为沈文青保留。

可笑的是,这个男人冷漠无情了一辈子,却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情。

一路笑着,痴傻了一般走着,经过一间房门,里面隐隐传来温情的声音,倪梅的笑凝固了。

深深地看着紧闭的那扇门,挂着泪珠的睫毛微微颤动。

所有的女人都有人宠爱,可惜,谁来爱她?

这十几年,在司空家,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

司空桀踢上了房门,紧紧将沈文青压在门板上,钳住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沈文青彻底黑了脸。

“司空桀,二十年了,你还是没有长大!蛮狠无理,霸道无情!你根本就是白活了!”

“对啊,我就是这样,一辈子都是这样,你失望了吧?你很失望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我没有一丝一毫激动吧!”

司空桀霸道地掐着沈文青的下巴,盯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口气恶劣,脾气暴躁,恨不得将女人掐死。

看着司空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沈文青如同看怪物一般,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突然,她笑了:“司空桀,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或许,曾经,我真的希望你为我激动,可是,你的冷漠无情,注定了你就是一根不懂情意的木头!铁石心肠到心里装不下任何人!你根本不会为任何人动容!当年,我等不来你一点温情,今天,我更不会奢望!你是激动也好,生气也罢,都与我无关!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你现在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到底是为哪般?”

本想嗤笑沈文青,反倒被沈文青嘲笑,司空桀心底血气翻涌,喉头一堵,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沈文青,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你说得再好听又如何?当年那个死皮赖脸地黏着我,一刻也离不开我的女人是谁?今天你回来,不正是因为心有不甘,想求着我爱你吗?”

“哈哈……”沈文青笑了,完全不能自已。大力地掀开司空桀的手,她觉得世界上最自以为是的男人莫过于司空桀!

好不容易敛住自己的笑,她将司空桀从头到脚瞄了个遍,“司空桀,你说得对,当年,那个傻女人就是我!那个没脸没皮的女人就是我!我只恨当年瞎了眼睛,才会迷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是,有一样你说错了,我今天回来,更不是求着你回心转意,求着你爱我!你这个男人根本不配提‘爱’这个字!你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可笑,是真把自己当成了香饽饽还是稀世珍宝?我沈文青就是再眼瞎,再痴傻也不会痴傻一辈子!让开!我要休息了!”

沈文青嘴里说出来的话,根本不是司空桀想要听的,他自以为是地想,如果这个女人还像当年那样眷恋他,他看在老了的份上,看在即将出世的孙子的份上,就给她一个台阶下,满足她的愿望。

哪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生平,他最怕哪个女人黏他,牵绊他!沈文青这样说,本来,他该像年轻时候一样开心才是,只可惜,他非但开心不起来,心中反而涌动着火苗,灼烧得他疼痛难忍,仿佛就快刺穿他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