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央朝,金都, 二品镇国将军府。

今日是九月九日, 正值夏热炎炎, 就算是到了下午将近用晚膳之时, 也是阳光普照,日头正盛。

曲乔山刚刚下朝回家,家中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正等着他, 他一进堂屋, 就见一大家子人都围坐在圆桌之前, 欢乐地闲话家常, 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 坐在首座上的曲家老太爷和曲家太奶奶表现得尤为开心。

他见状, 朗笑一声,大步走进门,扬声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大喜事, 晚膳居然这么丰盛?”

曲家是从微末之际发家,从前家中无甚银钱之时, 便过得较为节俭,如今家中富裕起来了, 虽然也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但是因为多年来的节俭作风, 所以曲家日常过日子其实并不怎么铺张浪费。

一般日子里, 桌上所摆的菜肴都是够大家吃饱, 却又不会浪费的程度,周丽娘在这其中的把控很是精细,不会饿着任何人,也不会过多浪费。

所有今日骤然出现了满桌的美味佳肴,曲乔山才会表现得那么惊奇,在曲家,这是只有大喜事时、有贵客来临时或者主子过生辰时才会有的景象。

问是那么问了,其实曲乔山是知道家中为何在今日这不年不节的时候这么做,每年都得折腾一回的事,他早就习惯了。

果然,一听他这么问,他老子娘曲张氏就立马拉下老脸,不高兴地看着他,数落道:“亏你还是个当爹的,你家闺女今日的生辰竟给忘了,可见是个不长心的。”

见一家子人都用看恶人的目光看着自己,连年幼懵懂的曲轻弦也学着大人们的模样,对他横眉竖眼的。

曲乔山也知道他这玩笑是捅了马蜂窝了,不由得连忙拱手赔笑道:“我这不是跟您开个玩笑呢嘛!这家中每年都得办一回的大事,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不,今日还特意提早下朝归家,不就是为了与你们一起庆祝我家宝贝闺女的生辰。”

说起来也是一把心酸泪,想他堂堂一个二品大将军,出门在外谁不敬他几分,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结果在家中的地位还不如甚少待在家中的闺女,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的一大悲事。

“算你还有点良心,可怜我的喵儿啊,老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见她,不知她可否长高了,胖了,瘦了,还是漂亮了。可想死我了,做梦都想着,也不知在我寿元耗尽之时,还能否再见那孩子一面。”

“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干嘛?”曲爷爷不悦地说道。

“你这糟老头子,别说得你好像不想孙女一样,晚上是谁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念叨着孙女晚上睡觉踢没踢被子了?想当年,她还跟我们住一块儿的时候,孩子好动,怕她着凉,你晚上还不得起夜给她盖几次被子来着。”

说着说着,曲张氏就伤心地开始抹泪,一屋子人想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也跟着伤心起来,就连曲乔山这个沙场将军,想到那才相处不多时的小闺女,也是眼角泛起了思念的泪光。

周围的下人丫鬟们具都垂着头,不敢出声,在曲家,曲轻歌这个小小年纪,就被选中去做了仙师的大小姐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忌,每次主家的人一提到她,准得伤心地落泪,却依旧每年坚持在她生辰那一日,为她准备一桌盛宴,庆祝其生辰,哪怕正主不在,他们也乐此不疲。

最后还是周丽娘率先冷静下来,她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泪花,挥手让下人们全都退了下去,接着柔声哄劝着曲张氏。

“娘,您以后可别再说这些死不死的话了,喵儿那么孝顺的孩子,有机会,就一定会回来看您的,您啊!可就好好保养着身子,安心等她回来,不然等喵儿回家看到您的憔悴模样,还不知该要怎么担心呢。”

屋内的人还在伤感怀念,屋外却来了个人,向着曲乔山报备一件突发之事,请他定夺。

“启禀将军,屋外有位公子求见您,说是您的故人之子,还送上一件信物,您是否需要过目?”曲家的大管家曲嵩恭敬站在门外,肃声请示道。

“呈上来。”曲乔山还在心下疑惑是哪一个故人之后,就将曲嵩将一个稍显破旧的荷包双手奉了上来。

这是一个白底绣黄鸭荷包,那黄鸭有些奇怪,胖乎乎地看着到有些可爱,看得出来这个荷包已经有些年头了,原本洁白的颜色变得暗黄,鲜黄的鸭子又有些掉色了,颜色偏白,上头的针线甚至有些开裂,似乎经常被人握在手心之中摩擦把玩。

他一个大男人不怎么会去注意荷包这种细节,看着这个荷包半天想不起来是哪一个故人的物品,到是曲张氏和周丽娘一见到这个荷包,脸色顿时大变。

“我的喵儿啊!我的乖孙女啊!”曲张氏甚至激动地从座上扑到了曲乔山身前,曲乔山赶紧伸手扶住自家老娘:“我的娘耶,您可悠着点,小心闪着老腰。”

“我呸!你个不孝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咒我,荷包给我!”曲张氏啐了曲乔山一口,一把抢过他手心之中的荷包,爱惜地抱在自己怀中。

“娘,这该不会是……”看到妻子也是一脸激动之色,只是碍于老娘还在他身前,不好扑过来的样子,曲乔山也是清楚地听到了先前曲张氏的那一声大吼的,顿时心跳就控制不住地跟着激动加速。

“曲嵩!”他赶紧侧头扬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