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看起来稳重的男人讲起笑话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卢微微被他的比喻说得不禁莞尔一笑,不过想来,那确实是破伤风的症状。

一瞬间她对陈昱的好感度上升,只是当初的第一印象先入为主,以至于后来无论身边的朋友怎么说起陈昱这个人,她都认为那是一个为情所伤心碎一地借酒消愁以及——那种被人撞见了最窘迫的状态之后很想茫然却始终无法放空眼神的人。

她想她可能错了。

“真得回去了。”卢微微摊了摊手,“在这里遇见你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不过我想以后我还是少让我姐夫操心这种事了。”这还是个不熟悉的,万一姐夫骗她过去对方是个熟人,这脸就丢大了。

两人同时站起,陈昱点了点头,他显然没有“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这种感觉。他倒是觉得卢微微是个很乐观的人,单身到这年龄还能表示“相亲”很愉快,至少在他或者她的圈子里,实属罕见。

陈昱从停车场开车过来的时候卢微微还站在路边撑着伞等的士。

瓢泼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预兆,道路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在水雾中泛着迷蒙的黄光。被伞遮挡住了视线,她踩着高跟鞋走在路边,陈昱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窗摇了下去,陈昱冲着卢微微打了个招呼:“上车吧。”依旧那般平静,似乎只是顺手做了件好事。

她前后张望了几眼,此刻大雨洗刷着整座城市,来往是疾驰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路人,雨天的的士很繁忙,想要在这里打到的士实属难事,于是收起伞跑了过去,打开车门钻进车,扑面而来的是车内的空调风。

“谢谢。”卢微微擦了擦淋到不多的雨水,抱怨道:“夏天的天气真是瞬息万变,早上还放晴呢。”

陈昱推了推镜框,启动车辆:“你不开车?”

“我开,别人不让我开。”

“谁?”

卢微微指了指雨中撑伞小跑的人,笑道:“他们。”

陈昱若有所思:“马路杀手?”

“然也!”

他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安慰还是讽刺:“最好的解决方案是不要上路。”

她确实不敢开车上路,怕就怕万一出了个意外,连打120的人都找不到。

陈昱缓缓开着车,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卢微微没有听清全部的内容,只是大致听到了耶利亚要在龙鼎华盛开冬季的珠宝发布会。陈昱只是淡淡地应了几声,就好像那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他将卢微微送到了她住得昌正名都小区。路上,卢微微的闺蜜兼室友袁熙打来电话,说她出门忘了带钥匙,被关在了门外现在快要变成了望夫石等待她的到达。

车前灯照在地面上,照到了小区门口撑着伞身材火爆的女子身上,袁熙眯眼朝着车内看了看,立刻跑上来给卢微微撑了伞,彷佛是遇见了能够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大罗神仙,深吸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登报寻人了!”说罢又朝车内的驾驶座上瞅了瞅,陈昱已经掉转车头留下一个潇洒的车后影,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袁熙的眼睛是极亮的。她大学和卢微微就是室友,直到毕业,卢微微在同翰大酒店的行政部,袁熙则去了公关部,这和她豪放的性格以及惊人的酒量不无关系。在公关部的袁熙打交道的就是本市各大集团的头脸人物,所以她一眼就认出刚才车里的人。

“陈昱?”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疑问和暧昧不清的幸灾乐祸,袁熙一把挽住了卢微微的胳膊朝里边走边说道:“我说微微你一副禁欲系清心寡欲的样子,难道把我也骗了?”

“想什么呢?”卢微微和袁熙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你要是看中了自己上,我绝不拦着。”

卢微微和袁熙回到自己的公寓,打开门,袁熙无不叹息道:“啧啧,前段时间咱们还跟hyc有点合作呢,那会儿我就见过陈昱,微微,你怎么和他一起回来的?那可是个抢手货。”

“抢手也不是我的货。”卢微微并没有放在心上,打开门走了进去。

两个女生的房间很干净,袁熙的东西比卢微微要多,开了灯,没有外头的湿濡和大雨的洗礼,回家的感觉就是无论风雨再大,总有可容身之处,无拘无阻。

袁熙从酒橱里拿出一瓶红酒,金属开瓶器在她手中彷佛一件精致打造的艺术品,“砰”的一声,红酒的橡木塞从瓶口拔了出来,带着一股波尔多雨后青草的香味,圆润而强劲。

“随便喝点。”袁熙递过高脚杯,卢微微顺手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晃了晃被子坐在沙发上。袁熙也坐了过来,问道:“下午你是不是在开会,伯母打电话给我说你没接。”

“例会。”卢微微蓦地一惊:“我妈打电话给你?”

“是啊,伯母说她下个月过来。”袁熙和卢微微在一起那么久,和卢妈也熟悉,卢妈知道她是女儿的闺蜜,但凡找不到卢微微的时候就找袁熙。所以卢微微那三两事,事无巨细,袁熙是第三个无比清楚的人。“伯母说你姐夫给你介绍对象,她急着抱孙子,让你加把劲,给她看到点希望的曙光。”

袁熙并不支持卢妈着急嫁女儿,她太了解卢微微了。

卢微微并非真的单身主义,只是这姑娘太要强,一般的男人她看不上,不一般的男人,还得嫌弃她不够温柔。她们两人在一座城市打拼了那么久,骨子里都是倔强的人,哪容得什么将就。

只是袁熙有男朋友,而卢微微一直都单着,她是严重怀疑自己的红线被月老拿去织围脖了。偏偏她嘴里从来不说,外人看来,好似这姑娘根本不屑于谈情说爱,印象根深蒂固了,勇于招惹她的人也就少了。

“我妈要过来?”卢微微秀气的眉头一挑,杯中的酒在她说话的一刹那晃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袁熙淡定地点头,又不免幸灾乐祸道:“这是惨了吧?”她知道万事不怕的卢微微只怕一件事,就是让她妈不开心。“要不,你先安抚安抚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