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准备实在不行等我妈下个月来得时候就这么交差了。”卢微微深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都是被长辈逼婚的人,有什么想法也是可以分享一下的。

她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电话那端的陈昱沉默了很久。这诡异的沉默让卢微微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本市新崛起的新星若是在她的撺掇之下一怒直变弯,想必这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而她,一点都不想成为这个话题的制造者。

好在陈昱没有一直保持沉默,许久开了口:“嗯,这话适合你,不适合我。”说罢挂了电话,独留卢微微一个人茫然,什么意思?

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让卢微微陷入了沉思,陈昱刚才说,陈老定了明天晚上的包厢。明晚还是照常的下班时间,她觉得自己应该提早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免得被陈老看见了,到时候折腾出些奇怪的话题,她就是真跟陈昱没关系,也变成有关系了。

这么想着时间也过得飞快,等卢微微打点完准备回家的时候,从办公室下来一路迎接她的是更为炽热和期许的目光,各种眼神交错在一起比霓虹灯还耀眼,她是真的没有精力一个一个和他们解释。

直到走到酒店门口,遇见的依旧是中午开门的门童,卢微微停下脚步,忽而食指直直地指向他,门童一愣,脸色便白了起来,好在夜晚看不清楚,便殷勤道:“卢经理。”

门童比卢微微小了好几岁,她思忖着自己不能以大欺小,加之袁熙已经下了车,在那厢朝着她风姿绰约地招手,她便大步向前离开了酒店。

“中午怎么回事?”卢微微一上车便直奔主题,袁熙约了陈昱又把她一个人丢在咖啡厅,她又不是个孩子,袁熙打得什么主意她很清楚。

袁熙开着车狡黠一笑,口气轻松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我觉得陈昱挺好的,撮合撮合?”

“又不是两堆泥巴就能给搓到一起去。”卢微微靠着车窗,突然觉得脚腕有点疼。大约是中午敲到了,没伤筋动骨,也就没放在心上。

“你要是堆泥巴,我还来搓你?”袁熙带着讥嘲到:“不过你这木鱼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等缘分?你都等了这么久,再等别说缘分,就是猿粪都该化了。看见个不错的就上手吧,试试才知道合不合适!”

“跟我妈似的。”卢微微向来不喜欢别人催促她谈恋爱,哼哧了一声便放眼车外不想再说话。

袁熙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却又不肯让她一个人安静,她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从不会乱牵线搭桥。

“行了你,我告诉你吧,我跟陈昱认识,所以他的事情也听说了点,我觉得你们俩合适,不是性格和感觉,而是对待感情的方式。”袁熙说道:“伯母不是要过来么,到时候你怎么应付?是去拉一个人来演男朋友还是干脆找个女朋友?你不是最怕伯母不开心么?我都帮你想好法子了。”

卢微微顿时抬起头,就像被海水淹没许久的礁屿露出顶端的岩石抓住了阳光那般的迫切:“什么法子?”

袁熙笑了笑,卢微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妈伤心。说她有孝心呢,每个月都记着给妈妈打钱买东西,但凡有空就往家里跑,说她不孝呢,古人又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总说自己最怕妈妈,但那不是真的怕,而是心疼。爸爸在她初三那年死于海难,而后就是妈妈一个人带她长大,那些年妈妈一个人的煎熬她都晓得,所以长大了,最不愿看见的便是妈妈难过。

什么事都好商量,唯独结婚这件事,卢微微觉得自己商量不了。

她并不迫切地渴望爱情,甚至可以来一场只为生活的婚姻,可她哪怕只是搭伙过日子,那也是要挑人的。

袁熙开车的时候很稳当,比起中午陈昱赶着逃命一般的横冲直撞,现在卢微微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进入睡眠状态,如果不是袁熙刚才那一句话。

“微微,我问你,如果搭伙过日子,你觉得陈昱怎么样?”

卢微微想了想,摇了摇头:“不适合。”

袁熙对此一点都没有意外:“为什么?”

“搭伙过日子,找个实诚点的,脾气好点的,不在乎赚多少家境背景,只要愿意相互承受成活中的毛病和脾气就可以了。陈昱那种,长得好家世好有身份有地位,身边不乏软玉温香,你说要是到时候你老公出轨了,你是气还是不气?说气吧,本来就没感情,说不气吧,好歹是上了户口本的,多纠结。”她不指望多么轰轰烈烈的生活,只想衣食无忧平安健康,不要像爸爸那样死于意外,而后看妈妈一个人将悲伤埋在心底,逼迫自己成为一个女强人。

也许是受妈妈影响,她骨子里还是要强的。当别的女孩尖叫着喊爸爸的时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拿着拖鞋拍死蜘蛛蟑螂,她都不记得有多少人说自己是个女汉子。往常她都一笑了之,女强人也好女汉子也罢,人活着为的是一种潇洒利落的心态,一种不随波逐流的情怀,一种不羁。可到底,没有父亲的女孩不知道该怎么与异性相处,于是那个工作上向来雷厉风行的她,将自己塞在贝壳里,拒绝接受阳光。不过是因为,人生的道路上少了一个亲人,叫做父亲。

袁熙是清楚的,她从不去同情卢微微,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人太多,不缺她一个,况且,卢微微从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有她自己的骄傲。

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结婚这件事情,她很迷茫。

袁熙叹了口气,依旧望着前方的路,午夜,路上的人很少,路灯交错的光芒打在路上,袁熙慢慢加快了速度,大半夜大家都累了。

“如果有一个男人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呢?”袁熙问道:“找个人相亲应付家里,不需要太多感情只要和和气气地搭伙过日子。”

“你不会告诉我这个人是陈昱?”卢微微顿时印证了当她在相亲的那一刻看到陈昱时的第一想法:“倒也有可能,他那是为情所伤了?”

“伤不伤我知道,不过你想,想攀上他的美女不少,他也算是见过风月场的人,婚内出轨这种事,我不能保证。不过就像大家都说的,至少长得好,真要犯什么事,看脸也能消气,总比找个丑的还犯事要舒服点吧?”

卢微微觉得这也有道理,可怎么听都感觉是袁熙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总不能冲过去问,喂,咱俩搭伙过日子好吗?迟早别人会瞪她一眼,然后告诉她药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