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少将军的亲卫队长曲无非。徐放将军可在?”

后面战船上,一个长脸军官站出来,瞥了林经等人一眼,神色间闪过一丝不甘。

那艘船上哪是人,分明是一群忘恩负义、翻脸无情的狼,明知林少英夫妻俩对唯一的儿子爱逾性命,竟然绑了小少爷做人质,以此为要挟,叫林家送他们离开南崇。

等到了江北,不知他们会不会放了小少爷,若是言而无信,他又该怎么回去向少将军交待。

对面的大兵明显有些惊讶:“原来是曲队长,失敬失敬。徐将军不在,方才据报,鬼见峡北边江面上发现不明船只,他亲自带着各位校尉队长过去瞧瞧,命我等暂时封锁鬼见峡,不得放任何人经过。”

曲无非登时便是一怔,停了停方道:“那鬼见峡现在谁人负责,叫他来见我。”

他在军中的地位,和这个匪气十足的大兵天地之差,实在是没什么好说。

他却不知钟天政、林经等人听到这话比他更是惊疑不定,不明船只指的是谁,是不是来接应的林庭轩被发现了?

又或者是鬼见峡守军故布疑云。

但无缘无故南崇兵怎么会刁难林家的亲兵卫队,不肯放行,那就必是林家不甘心放(他们离开,提前传了消息过来,两下配合着演戏。

林经跟随钟天政多年,深知这位主子有多么多疑,加上钟天政此时受着伤。一路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无事的时候他不愿曲无非接近林世南的孙子,将林家的人都打发到另一条船上。可现在情况有异,必须把姓曲的控制在身边。

故而林经目光从对面那三两个人身上移开,转向了曲无非,眼睛里带着阴冷,冲他招了招手:“曲队长,你来这边船上同他们说。”

两船挨得很近,曲无非也想与小少爷呆在一艘船上。闻言没有多想,撇下自己这边十几个水手,上了邻船。

前来拦截的船上。三人正是冷兴生、阙良和蔚刚所扮,说话的是冷兴生。

王十三给他的任务是拖延时间,尽量摸清楚对方底细。

虽然这些人冷兴生一个都不认识,但就凭这边一句话。曲无非就换了坐船。便足以断定重要人物都在哪艘船上。

曲无非的话冷兴生不能不答,口里应付:“陆校尉暂时负责,我这就去禀报。不知曲队长此来可有令箭?信物也行。”

说话间他好奇地打量了两眼林经,心忖:“这个毛都未长齐的年轻人,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公子?”

此言一出,傻子也知道不对,林经压低了声音问曲无非:“怎么回事?”

这会儿王十三和宣同方已经由水下潜到了他们这艘船的船底。

方才他们一行拿下鬼见峡,解除后顾之忧。在宣同方看来顺利得不可思议,王十三以一当百。引得所有守军拼命攻击他一人。

陆氏兄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久到这些南崇将士根本不知道一旦遇上刀枪不入的人,再多的攻击也是无用之功。

就在对方乱成一锅粥之际,他们四人护着顾文笙携琴而至,古琴一弹,很快结束战斗。

宣同方几个只是帮着杀杀箭楼眺塔上的敌人,然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这会儿可没那好事。

江水冰凉刺骨,像无数钢针扎进骨头缝里,他内功不及王十三,这等罪有二十多年没遭过,一入水就倒抽了口冷气。

即使如此,他跟在王十三身后也不敢有半点大意,是生是死,日后前程如何在此一举。

曲无非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他对鬼见峡有着莫大的信心,当年南崇立国,退守飞云江,就是将鬼见峡掌握在自己手里,才阻止了大梁军队南下。

他想不通,暗暗揣测是不是鬼见峡的守军针对他们一行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这么一犹豫间,林经看在眼里,伸手抵在了他背心要穴上。

王五、王六等人见状靠过来,聚集到船头。

舱里咳了两声,传出钟天政低沉的声音:“废什么话,撞过去!”

林经得令,毫不犹豫冲对面的三人冷冷喝道:“林家的亲兵卫队也敢拦,真不知死,撞!”

早在钟天政出声时,这船上几个水手就有了动作,这边船大,又是顺水,在江面上陡然加快了速度,船头狠狠撞在了对面小船上。

冷兴生骂了一声,随着小船船头被顶起来,船身倾覆,三人纵身跃入江中。

与此同时,钟天政等人所乘的这艘船后半截竟被一股大力猛地掀起,后梢上两个水手毫无防备,被一下子就甩了出去,半空发出两声惊呼,落到了江中。

船上像元恺这样的,急忙就近找桅杆抱住。

若说这一瞬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跟着船底“砰”地一声巨响,碎了个大洞,大量的江水涌进来,船上呼喝声接连响起:“船底有人!”“有人在水里!”

舱里传来钟天政冷静的声音:“别管敌人,冲过鬼见峡去!”

林经知道遇上麻烦了,而钟天政这会儿根本无暇理会像曲无非这样的小人物,出手干脆,内力透指,戳中他背心,左手跟着一推,曲无非全无抵抗之力,直直落到江里。

江水打着漩,巨浪窜起多高,连西沉的太阳都一并遮挡住。

敌人在暗处,隐约只见水里几条人影,如大鱼一般一晃而没。

船在渐渐下沉,也离着鬼见峡越来越近。

元恺是乐师,唯一一个不用离开船就能攻击到水里敌人的人,抱着桅杆勉强固定住身体。横笛于唇边,先行吹响。

一道人影随着滔天巨浪跃上船来,二话不说直取元恺。

王五、王六齐声怒吼:“王十三!”

两人熟悉他招式。不顾船身剧烈晃动,左右上前夹击。

另一艘南崇战船刚才还齐头并进,这会儿已经被甩在了后头,船上十几个水手是曲无非在南岸军营里连船一起调拨来的,这会儿齐齐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元恺不敢躲,这船已经不行了。在急流中摇晃得好像天地将覆,他是乐师不假,笛声只能攻击旁人。却保护不了自己,一旦放开桅杆,等着他的必是坠入江水里。

不说前面就是鬼见峡的危岩,就光是水里叫人胆寒的低温。掉进去就没有活路。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王十三这一刀被自己人化解掉。

可叫他胆寒的是。王十三这一冲之势犹如飞龙在天,对着左右袭来的两柄刀躲都未躲。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着“扑”“扑”两声响,王五、王六的刀齐齐刺中他肋下,若换了旁人,只这两刀便足以致命,可王十三连个停顿都不见,右臂挥出。一道寒光,桅杆斩断。笛声止歇,元恺的人头飞了出去。

王五、王六两人还在冲着昔日兄弟拼尽全力,想要将刀刺入他身内,王十三“呵呵”一声,半空跨上一步,抬腿正踢中元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