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那一对儿冤家耍嘴皮子,弘历则低下头,小声地嘱咐玹玗,让她小心些,若有什么事情发生,先顾着自己的安慰。

就在此时,一个看似做买卖的中年汉子,挑着担子停在他们跟前。弘历与弘昼顿时警醒了起来,可见那汉子一副憨厚样,满脸无奈地望着玹玗和涴秀,方觉得是他们紧张过度,便多嘴一问,才知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乐子。

这些在元宵夜市摆摊的都是小本买卖,可涴秀和玹玗竟用十个铜钱,把人家摊位上的泥人都给套走了,摊主见她们身边跟着两个衣着不凡的爷,知道不是达官贵人,也是有身份的,轻易不敢得罪,只好打包了东西挑过来。

弘历不禁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又见涴秀并无意于那些泥人,玹玗也摆了摆手说不要,他便随手赏了小贩几两银子,算是搅和其买卖的赔偿。

“你们两个丫头也太狠了吧。”弘昼瞪着双眼,哑然失笑道:“那一担子泥人,你们拿得了吗?”

“是老板说五个铜板十个圈,套到的东西就归我们。”涴秀只是一时兴起,和玹玗斗谁套的准,还真没想过全部都要。

弘昼啼笑皆非地摇头叹道:“还好你们两个平时都关在宫里,不然这京城的套圈小贩非被逼得家破人亡。”

“何止套圈,一会儿还要去猜灯谜,听说猜中了是有奖品。”涴秀得意地一笑。

“就你还猜灯谜啊!”闻言,弘昼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又不知死活地调侃道:“汉字都不认识几个,还妄想猜谜。”

他这倒是实话,涴秀平日总喜欢用蒙古语,不是因为高傲目中无人,而是汉语不好,刚入宫时还惹来了不少嘲笑。

“五弟!”弘历立刻出言制止,玩笑开过头就不好了,何况这还是涴秀心中的隐痛。

“你又多有学问啊?”涴秀瞪起眼眉,反唇相讥道:“听说你的惊世文章,常常气得傅先生吹胡子瞪眼,就你那点墨水也好意思笑话我。”

其实弘昼并非表面上那么荒唐,只是眼见众位皇叔为争大位血染紫禁城,下场一个比一个惨烈,且之前弘时和弘历的勾心斗角,更让他看到了皇室中的尔虞我诈。

皇位,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至高无上。

这种要以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为代价争来的东西,到手以后更得承担天下议论。若能做一世明君,如唐太宗李世民那般,尚难洗去杀兄害弟逼父夺位的罪名;若是政纪不佳,似隋炀帝杨广那般,便只能贻臭万年被后世唾骂。且看当朝,他的皇阿玛又何曾安逸过,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勤于政事,仍是被天下臣民议论,遭皇室宗亲记恨。一本《大义觉迷录》透出了多少无奈,一卷《熬经》又隐藏了多少心酸。

这就是所谓的九五至尊,争的时候要命,当的时候累心。

所以,他何苦去受那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