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潇潇,愁肠百结思无限。

奈何春晚,泪落汀花叹。

困锁红墙,唯有心相伴。

朔望愿,关山路远,得胜归来见。

……

在这百花争妍斗艳的晚春,雍正帝连续发出的两道旨意,让前朝后宫都为之震动。

当朝唯剩的两位皇子竟然要同赴新疆。

这样的决定,让朝中立刻分为了两派,反对派中不少都是和钮祜禄家族有关,赞成派中也混了些理亲王弘皙的人。

清太祖努尔哈赤席卷中原,靠的就是马背上夺天下,所以皇子带兵出征对满人而言,并非什么稀罕大事。除了嫡子之外,掌握兵权的庶子,若能在战场上建立功绩,也就有机会成为皇权的继承人。

当年康熙帝一句: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

不但显露了胤祯在康熙帝心中至高的地位,也让他成为最有可能争得大位的皇子。

而胤祯平定西藏叛乱功绩,朝中众臣纷纷猜测,若康熙帝不再让胤礽第三次复位,那太子之位就应该是他的。

所以,雍正帝让两个儿子去边疆建立军功,乃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可为什么是两人同去呢?

雍正帝就只有这两位皇子,若有闪失,后果见不堪设想。

或许真如毓媞所猜,雍正帝在刻意模糊储君的人选,可能是经历过九龙夺嫡的惨烈,又前后失去了弘时、弘晟,如今上了年纪,望着膝下子嗣单薄,这才不敢把心中的储君推到风口浪尖,更不想让弘历与弘昼兄弟相残。

有的时候男人和女人一样,所争来的一切总得有人继承,否则就毫无意义。所以那些大臣的顾虑,雍正帝同样考虑到了,也早在暗中有所安排。

何况在弘历的身后,还有整个钮祜禄家族护着。

如果清晨的第一道旨意,已经算是难以捉摸,那过午的第二道旨意,就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雍正帝下旨,撤去裕妃协理六宫之权,熹妃病愈之前后宫诸事交由齐妃打理。

紫禁城中的风云变化总是这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也无从防备。

君王意念一动,宫中之人的命运就会翻天覆地。

谁能想到自我幽禁多年,恩宠尽失的齐妃,竟能重新得势。

这其中暗藏着怎样的因由,无人知晓,但有无数版本的故事,在奴才们的私下议论和猜测里诞生,从内宫传到前朝,然后流出宫外,成为市井茶楼说书人口中的段子。

宫中之人喜欢看民间的戏曲,却不知在这红墙之内的事情,比民间任何戏码都精彩。

玹玗拎着竹笼和瑞喜一同往御药房那边去,她和涴秀约好要带隼过去,瑞喜跟着只是掩护,也顺便去为霂颻取药,然后等玹玗一同返回慎心斋。

灿烂明媚的阳光下,花草万紫千红尽绽华彩,似乎想留住将要归去的春天。

站在百花丛中,玹玗的唇边浮出一丝揶揄讽刺的笑,宫中的妃嫔就像这些花一样,纵然千娇百媚,却为了权势富贵争得你死我活,可是属于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雍正朝已在阴谋中一步步走向终结。

花开花败的凄美源于那最后一抹浮华,和对春的眷恋不舍。

伸手接住一片素白,望着那随风飘落的漫天榆荚,这是青翠尽退后的老态,却若雪一般静静飞舞,逍遥自在的俯瞰芸芸纷争。

“还是你们好,能飞出这座高墙。”玹玗的轻叹只有半句,因为榆荚获得自由的时候,也是它们生命终结的一刻。

“这些残花有什么好的。”弘昼是和涴秀一起来的,熹妃称病,涴秀也被拘在景仁宫,今天要不是弘昼过去请安,涴秀想出来恐怕就得翻墙了。

玹玗眼眸带笑地转过身子,欠身行礼道:“奴才见过和亲王,涴秀格格吉祥。”

“起吧。”毕竟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总不能显得主仆不分,涴秀也只好端着格格的架子。“我与和亲王要喝茶,你进来伺候。”

“是。”玹玗轻轻应了,跟着他们走入室内。

关上门以后,三人之间的画面瞬间转变,堂堂亲王竟然得为两个小丫头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