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君王都怀有长生梦,为求长生可谓煞费苦心。

平民百姓日子辛苦,一世人生不过七十载,已是难得古来稀,若得期颐之寿,经历酸、甜、苦、辣、咸五味,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可是九五之尊则不同,他们君临天下,享尽人世荣华。

普通人所渴望的财富、权势、名望、地位、女人,君王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轻易获得,就连纷扰不断的春秋战国和五代十国,为君王者也依旧富贵奢侈。

人心皆有贪恋,或是贪财牟利,或是贪念美色,但这些君王都不缺,所以君王只贪寿数。

可民间有句俗话:贪字变成贫,婪字近乎焚。

千百年来,君王得到的长生不老仙丹,非但没能为他们延年益寿,反而死于非命。

但即便代代如此,仍有君王不断的重蹈覆辙。

这些人并非不清楚历史,也非蒙昧愚蠢,而是贪婪的侥幸心理,意图永享人世浮华。

历史上,不乏雄材大略的睿智君王,死于求仙问道的丹药。

始皇帝统一七国;汉武帝开疆拓土;唐太宗缔造盛世,千古留名笃定无疑,岂会是无知无识之辈。

只是那至高无上的地位,让他们产生了错觉。

君临天下,朝臣子民高呼万岁,天长时久后,就让他们有了永占帝位的幻想。

雍正帝也一样,梦想着能永世长生,所以一直寻丹问药,反正消耗人力和物力,对君王而言是毫不在乎的小问题。

不过,有了当年贾士芳蛊毒之事的教训,雍正帝这次真是更为谨慎。

从他登基以来,对先帝遗孀并无特别厚待。

皇贵太妃佟佳氏是他养母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妹,且当年登基之时全凭隆科多鼎力支持,所以如此晋尊乃是为了笼络人心。

而和贵太妃瓜尔佳氏,她是受仁寿太后嘱托照顾弘历,晋封她既能体现恩德,又可变向折辱打击康熙帝的惠妃和宜妃。

至于其他的遗孀,尤其是那些没有生育过子女的,雍正帝从不眷顾。

以前的重阳节,由于雍正朝并无太后,皇贵太妃因其兄获罪而身份尴尬,和贵太妃并不太受重视,所以节日从简,只是宁寿宫摆戏,并让内务府送些节礼,也就了事。

可今年则不同,雍正帝竟然大庆重阳节,带着全部太妃前往圆明园。

人,从不会在突然之间转性,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把这些太妃当成了试药者。

此前,道人离霄特地为他炼制一些养生药丸,但雍正帝只让人好生保管,没敢轻易服用。转而又下令,要离霄为所有太妃们也配制一些丸药,不用作治病,只求滋补延年。

只有一个谦嫔刘娮婼起死回生,并不足以取信现在的雍正帝,所以他要看到更多效用。

圆明园的万字房。

此处建于雍正初年,位在后湖西侧,东邻杏花春馆,以卍字轩为主体。

重阳节那晚,赏菊酒宴设在万方安和,由光禄寺和内务府负责恭办。

光禄寺备办的筵席分为满、汉两种,因重阳是汉人习俗的节日,所以重阳节宴选用汉席加入满洲菜色,共有九九八十一道膳食。

歌舞欢宴从申时开始,一直到起更才散,当中只有皇贵太妃佟佳氏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而去。

第二日,雍正帝亲自陪伴各位太妃,乘船游湖并同往迎仙台参拜。

迎仙台的斋堂内,离霄领着两个小道到御前请安,这两个不满十二的小道士,乃是圆明园太监充当,见如此浩浩荡荡的场面,不免心神荡漾的东张西望,暗暗窥视各位妃嫔。

但那离霄却不同,低敛眼眸目不斜视,颇有一番身在凡世之外,不动红尘之心的姿态。

“此前皇上吩咐贫道为诸位太妃配制的丸药已得。”离霄侧目,让身后的小道将丸药呈至御前,自己仍旧一副淡然神色,说道:“但这些丸药,会因个人体质不同,而功效各异。服用之前,最好还是请太医先查看各位太妃的脉案,倘或有药石相冲者,还得避忌。”

“丹丸还要看药性吗?”听离霄说话这般谨慎小心,毓媞冷声一笑,讪道:“如此说来,道长更像是为医者。”

离霄神色不变,将之前对雍正帝说过的那番丹药之论,又徐徐缓缓的重复了一次,在浅淡讲了道家的祝由之术。

伴在君侧的曼君,则是暗暗注视着雍正帝的表情,知他对这个离霄道人已多少有些信任,只是不能完全放心,便想着再安排一出“诸葛亮哭周瑜”的戏码,得尽快让离霄获得雍正帝十成信任才行。

“皇上,虽然臣妾一直居于圆明园,可还未有机会当面答谢道长的救命之恩。”篱萱也知道,自从她封嫔后就被各处耳目盯着,若稍有差池就会有焚身之祸,所以这段时间在杏花春馆闭门不出。“臣妾此前还想着,要讨皇上示下,看赏赐什么给道长才合适。但今日得见道长,才知道长颇有仙姿,不可以俗世之物亵渎。”

“那依你之见呢?”雍正帝淡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