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外,无雪初冬,空山满目荒凉。

凛冽凄风,千红怎耐残戕。

怜叹好景难留,万花凋、叶草枯殇。

只期盼,寿阳归日早,梅绽馨香。

可恨东风北度,御园寒彻骨,水结琳琅。

夜上西楼,浮光冷月凝霜。

心萦梦魂牵绊,望天涯,多少迷惶。

再相见,莫诉怨、愁泪深藏。

……

初冬的清晨。

四更钟鼓刚响,嘎吱一声,东侧殿南耳房门开启。

玹玗不是起得早,而是整夜不能合眼,五更时就要跟随涴秀前往圆明园。

因为秋荷、秋荭身体不适,所以毓媞名正言顺让莺儿留下,照顾两个病人。

入宫一年多,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有机会走出紫禁城,所以并不会觉得激动。只是昨天瑞喜说的两件事,让她苦思整夜都还是想不透,那些寒宫避孕的药物,究竟是给谁用的呢?

景仁宫上下有超过二十个小太监,昨天回来后她就一直暗中观察,也未发现有谁不对劲。可瑞喜明明白白看到对方是拿着景仁宫的腰牌。

蓦然,玹玗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人,装疯卖傻躲在永和宫的小卓子。

可惜如今身在景仁宫,就是有心查看,也寻不到借口独自出去。

不过到了圆明园后,或许有机会和曼君单独见面,应该可以托她查探此事。

凛冽北风刮过,冷气灌入袖间,玹玗不由得轻颤一下,忙转身回房穿戴整齐,这个节骨眼她可不能生病。

粉底绣白梅袄,沿领口至下摆两侧镶石深桃红锻边,上绣卷云图案。这是涴秀旧时的衣裳,因为玹玗刚调升为格格的贴身侍婢,来不及准备出席庆典场合的礼服,毓媞便让银杏寻了这件,稍作修改赐给玹玗。

毕竟是主子的衣服,站在众奴才中,确实显得有些招摇。

寅正一刻,暖轿已在景仁宫门前等候,毓媞身边跟着银杏、秋月、秋华、秋菱,涴秀身边跟着雁儿和玹玗,莺儿虽是奉命留下来照顾病患,可是在其他人眼中,景仁宫奴才的身份地位已是一目了然。

暖轿出东筒子夹道,各宫主子便换马车,景仁宫的规矩,银杏是随毓媞同乘伺候,玹玗作为的伴读,和雁儿一样可以坐在涴秀的马车上,而身下的秋月、秋华、秋菱,则要到车队的最后,乘坐奴才专门的骡车。

以前玹玗一直认为,妃嫔随御驾出行时,可以出入午门的正门。今日有机会随驾出行才知道,原来真的只有皇帝玉辂才能走大清门,妃嫔的车马全部走偏门。

皇帝出行要净街清道,且冬季日出较晚,出了京城西直门,又有直通圆明园的御道,所从以入城到出城,都不见半个人影,且天色昏暗阴沉,撩开锦帘由车窗往外瞧,荒草枯枝满目萧瑟凄凉。

“真够无聊的,要是能出去骑马就好了。”望着车队两侧的护军,从出紫禁城到现在,涴秀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次。

涴秀自幼在草原长大,最爱无拘无束的策马奔驰,此前弘历还向她承诺过,若是御驾前往木兰围场,一定会带上她一起。可这两年边关不平,雍正帝的身体也时好时坏,所以四季围猎都罢免。

“格格,大冷天,北风又刮脸,骑马哪有坐车好。”雁儿一脸的苦瓜,忆起上次出行去圆明园,涴秀也是闹着要骑马,差点惊动了雍正帝,事后她又被罚了一个月的奉银。

玹玗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首次跟着出门,她不能有半点差错,且心里还盘算着该如何和齐妃联系。

大约行了两个时辰,车队停在一座“凸”字形广场,禁卫军已分两对迎列。

出入圆明园共有十个门,大宫门是扩修御园时所新建,门上悬挂的匾额“圆明园”三字乃雍正帝御笔亲书。

大宫门坐北朝南,面阔五间,八檩卷棚歇山顶,前后月台、陛三出。明间面阔一丈五尺,次、尽间面阔各一丈二尺,前进身二丈,后钻金廊深八尺,通进身二丈八尺,檐柱高一丈三尺,径一尺二寸。台基面阔六丈七尺四寸,进身三丈五尺四寸,高二尺四寸。门前有一对巨大的鎏金狻猊,据说有化煞旺权之效,更充分展示了皇家园林的宏伟气魄。

大宫门前东、西朝房分立两侧,各五间。复有转角朝房如曲尺状,位于东西朝房后,各二十七间。东为宗人府、内阁、吏部、礼部、兵部、都察院、理藩院、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銮仪卫、东四旗各值房;西为户部、刑部、工部、钦天监、内务府、光禄寺、通政司、大理寺、鸿胪寺、太常寺、太仆寺、御书处、上驷院、武备院、西四旗各值房。

所以,雍正帝就算常驻圆明园,也不会耽误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