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重华宫,玹玗让雁儿进去传话,并嘱咐一定要见到李怀玉本人,只说拒霜轩的书斋需要打扫,其他就一个字都不要多提,更不能说见到了弘历和弘昼。

至于弘历回到京中的消息,是在晚膳之前,才由御前的內侍通知后宫。

正巧那九位妻妾都在景仁宫,消息传来就纷纷告退,各自回阁准备,若今晚能让弘历留宿,那便是天大的面子。

可前一个传话的內侍刚走,就来了第二个內侍,说弘历和弘昼还有些军政大事要处理,给雍正帝请安后,就前往兵部议事,可能会忙到很晚,让熹妃和众妻妾各自用膳。

当夜,弘历没有回重华宫,也没去暮云斋,作为宫中女眷,午门外的六部,是她们永远无法涉及的地方,只能让身边的內侍去打听消息。

嫡福晋甯馨并不在意,反正李怀玉不在,其他人也没本事知道弘历的确实去向。

拒霜轩灯火通明,李怀玉早来此准备了碳爖,驱散书斋内的寒湿冷气。

桌案上还有未收拾的诗册,这一页什么都没写,只有几斑墨迹。

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纸面,在经历过撷芳殿事件后,玹玗能安然无恙,还得到雍正帝和熹妃的眷顾,他原本应该释怀的,可看到这一页时,心却不由得一拧。

“主子……”李怀玉端着参茶进来,在一旁站了许久,也不见弘历有反应,只能硬着头皮提醒道:“主子,时辰不早了,要不先回去,听说嫡福晋准备了酒菜,几位夫人都等着为你洗尘呢。”

“那丫头什么时候来过?”想起玹玗那冰锁哀愁的眼眸,弘历只觉得有股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腾,这种感觉无法言喻。

“听侍卫回报,玹玗姑娘伤好之后回过撷芳殿,但她是去旧日惠太妃居住的谨心斋。”李怀玉迟疑了片刻,继续道:“前两天,年三十守完岁不久,她是来过,可是……”

“什么?”弘历心中一沉,她能在凌晨从景仁宫到此,显然不是正常的路线。

李怀玉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看守书斋的侍卫说,虽然不知道玹玗姑娘是怎么来的,但离开时,她去了慎心斋,然后就不见人影了。”

果然……听完这话,弘历不禁轻叹口气,宜太妃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参茶赏给你喝。”合上诗册,将其放回书架,弘历沉默了一会儿,转头说道:“从你回宫,到今天早上,所发生过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讲给我听。”

“啊!”李怀玉在心中大喊救命,怀疑地自问:当奴才就是苦命,天亮前能不能说完啊?

这一夜,弘历无眠,而重华宫中虽无烛光,可甯馨却坐在窗前,看了整夜的落雪。

夜雪纷飞,同看这幕凄美景致的,还有暮云斋的佩兰与敏芝,弘历打破惯例,返京后居然没有去陪嫡福晋,甚至没有去景仁宫给熹妃请安,就连人在哪都无人知道。她们心中有高兴,也有无奈,毕竟夫君外出日久,难保没在宫外留情。

景仁宫,涴秀得知弘历和弘昼归来,竟然安安静静,没吵着要去重华宫探望,夜里她留玹玗在寝殿内同睡,可两个女孩都是瞪着眼睛,望着锦帐到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弘历虽然每日去给毓媞请安,却再没见过玹玗。

要忙着涴秀迁去兰丛轩的事物,还得帮着雁儿调教新人,就算不刻意躲避,也很难和弘历遇上。

正月初八的这天,雍正帝景山设宴,为弘历和弘昼接风。

可清晨刚起,涴秀就推说身体不适,让玹玗去告诉毓媞,待会的酒宴她不想列席参加。

之前,因为年希尧的叮嘱,玹玗几乎不会靠近毓媞的寝殿,以免遭受不必要的牵连。

从圆明园回到紫禁城,毓媞虽无大病,但总说身体不爽,渐渐也把六宫事物都丢给了齐妃处理,就连前几天的命妇新年贺喜,她也推掉了大半不见。

年希尧安插在景仁宫的手下究竟是谁?

玹玗观察了很久,都没寻到答案。

可事情有时候就那么意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去毓媞寝殿回话,刚到门边,却见秋菱将玲甲紫荆的花蕊掐下,把花粉撒在毓媞的八宝茶中。

竟然是她!玹玗无声地惊叹。

秋菱是毓媞的母家包衣,其母因为奶过几位少爷,所以在钮祜禄家颇有地位,怎么都没想到,年希尧会有能耐收买她。

真纳闷呢,忽然,一只手出现在玹玗的肩上,将她拉到一边。

银杏示意玹玗不要出惊讶,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回宫后娘娘就发现她有问题,但不急于拆穿而已,这事你别管,齐妃那边若问起娘娘的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回答的。”

“是。”玹玗点了点头,然后请银杏转达涴秀的诉求。

红墙之内真的都是豺狼虎豹,在年希尧的眼中,毓媞是他的猎物,可谁曾想,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

夜里,雁儿偷偷来到玹玗房中,等玹玗从地道离开后,她就伪装成玹玗在床上装睡。

听到玹玗带来的消息,曼君并不觉得意外,如果毓媞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就不配和她共谋大事。

“你先去忙涴秀迁居的事情,这些放在一边别管。”曼君吩咐道:“那秋菱可不是年希尧收买的,所以你在她面前,别露出差池。”

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玹玗能猜到,不是年希尧,那就只有可能是雍正帝。

可为什么会选上秋菱呢?

她父亲不是朝中官员,母亲又在钮祜禄家得脸,熹妃若倒台,对她们家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