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是一月九日的下午进到山洞,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了,我大致将整个的路程分成两段,第一段从最初的为了躲避瘴气进到山洞,发现了有关罗滇王传说的壁画,然后被娃娃鱼的叫声惊走迷路,直到第二天上午意外地发现那个没有成形的天坑;第二段从那条下到地下暗河的天梯开始,到遭遇巨蜥和人面蜘蛛,进到养蛊洞,被双头蛇追赶直到刚才我们堵死的窄洞。

第一段除了最开始的壁画,没有太多的人工痕迹,反映罗滇王的传记式壁画与后来我们经历的天梯,蛊洞和千奇百怪的洞壁符号,不仅规模无法相比,风格也大不相同,我初步断定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时代留下的印迹。

如果仔细回想,后来的这些地下人造工程庞大到恐怕用现代科技的力量都难以完成,尤其是那条螺旋天梯,绝不仅仅是令人惊叹,而是好似中世纪出现了喷气式飞机一样不可能。

第二段相比第一段的平淡无奇,有太多值得探究和分析的未解之谜,可是现在去想天梯和养蛊洞是哪个时期的前人留下的,或者那些壁画符号代表了什么,都没有实际意义。对我们考虑如何脱困有帮助的,首先是那道通向暗河的天梯,它的存在到底是修建者留下的进入这里还是出去的通道?

从暗河一侧天梯出口的隐蔽性上看,我们走的路应该是反向的。也就是说,那条螺旋天梯是离开养蛊洞这些人类遗迹的一个隐藏后门,或者叫逃生通道,它存在的原因不得而知,刚才经历的一系列古人类遗迹作为一个整体,天梯就是通向外界的暗藏通道。这样一来,我们的第二段行程,从天梯开始直到进入养蛊洞,实际上是逆向进入这个古人类遗迹的一个过程。

如果仅想到这些,那么我们脱困的方向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从乱七八糟的洞穴通过天梯进入到一个人类地下遗址,地下遗址必然存在通向地面的出口,然后找到出口逃出生天……

可是稍等一下,还有个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对了,就是我们身后刚刚被堵死的窄洞,那个窄洞与天梯端口窄窄的出口都给我造成了极为难受的压迫感,这两个窄洞是不是同一种性质的隐藏逃生出口?

再假设这两条窄洞都是隐藏的出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我们从一个隐藏的后门进到以养蛊洞为中心的古代遗迹中,然后刚才从另一个隐藏的后门又钻了出去并且把它堵死,从而错过了遗迹中真正可以离开地下,回到地面的出路?

这想法无疑让我担心了起来,紧接着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暗示众人我们会不会已经错过了出路。顾光明弄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双头蛇是不是故意将我们赶到现在这条歧途?”

顾光明将问题又引向了双头蛇身上,这让我心头再次一冷,一个大致的故事成形了,几个在山洞中迷路的寻宝者,从某个隐藏的通道误入了一个地下遗迹,在这个遗迹中苦苦找寻出去的路,而双头蛇做为这个地下遗迹的守护者,将他们从另一个隐藏的通道赶了出去。

虽然这个剧情暂时没有结尾而且枯燥狗血的很,可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你不但不敢骂编剧,还能猜出更加狗屎的结局:最后他们都饿死了。

张选一直在细细品味着我的说法。大头没说话,我很少见他考虑什么问题,不过这一次表情挺认真,忽然开口说道:“你和顾光明说的这些个,漏洞也太大了。”

“怎么说?”顾光明直接问道。

大头的语速放得缓慢,“第一,你俩不能认为我们已经离开遗迹了,没有什么证据;第二,咱们又不是考古队,就算离开遗迹了,未必就是死路,反倒可能出口更多;第三,这蛇想弄死我们太容易了,别说我们这样的,就是来十几个百毒不侵的欧阳锋也白给,它把我们赶来赶去,费这些劲儿干嘛?”

……靠,又是这讨厌的大头式思维,苦思冥想的结果他几句话就全给搅乱了,我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而且他……又拿欧阳锋来恶心我。

张选松了口气,看了大头一眼,叹道:“我算服了你了,真正是‘每临大事不糊涂’啊!”大头好象还在琢磨“每临大事不糊涂”是什么意思,张选接着又转向我,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一路上还是要注意看有没有一些古人留下的遗迹。先休息一下吧。”

这一路可以感觉到山洞是平缓向上的趋势,这让人安心很多,人在这种情形下容易形成定式思维,一是只要向上走,再高也能爬到顶,二是顺着人为痕迹走,有人进来过,即使再远一定也能出去。

两天以来的经历虽说证明了这两点其实严重不靠谱,延续下来的惯性还是让我们下意识地跟着这两条定式考虑问题。

大头低头看了看表,提醒张选外面的时间已经是傍晚了,众人开始接着吃越来越少的压缩饼干。虽说大头刚才的分析逻辑很强大,顾光明仍然担心我们现在的这条路,叨咕着要是有壁画什么的就好了,没有了前人的遗迹总是不放心,起身拿起一支插在地上的火把走向前面放水去了。没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了他的惊呼声:“快来看,真正的古代遗迹……”

当我们三个匆匆忙忙赶到顾光明的旁边,一座巨大的石台出现在眼前。

石台通体都是纯白色,火光下和周围黑色的洞壁对比鲜明,光滑的表面离地不到半米高。这一处的山洞变宽了不少,正好能容下这个石台。隔着石台看过去,前面隐约能看到洞还在向前方延伸。这个石台好象从天而降,在半路阻住了我们。

众人下意识地向头顶看去,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洞顶的高度和我们过来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顾光明说道:“这好象是谁把这个石台从前面硬塞进洞里的啊。”

这个比喻很恰当,这石台所处的位置的确有一种把硬币塞进没吹好的长气球里的感觉,除了卡住硬币这一块向左右鼓起,别的地方没有丝毫变化,而且这个石台的材质与周围山洞明显不同,有些象汉白玉一类的材料整块雕琢出来的。

要接着向前找路就得踏上石台走过去,我有点心虚,大头倒是二话没说一步跨了上去,我们几个也连忙随后跟上。

真正把双脚踏到这个石台上面,直观感觉仿佛是一个古老的祭坛,走了几步四处一看,才发现它整体并不是圆的,而是被打磨成规则均匀的巨大八角形,左右两边紧紧地挤在洞穴中间,长宽大约各有十几米。我蹲下身去,手指触摸到汉白玉一般光洁的表面,冰冷并且积沉了无数岁月的沧桑感一瞬间令人很迷茫,仿佛穿越时空感觉到了远古的气息。

很快这种感觉就被打断了,张选这时已经慢慢走到了石台的中间,招呼了一声,“看,这里有门道。”

走到跟前的时候,我的脑袋突然开始发晕,匆匆瞥了一眼,石台正中间似乎正微微地向下陷去,接着不知何处传过来一股和松树枝叶燃烧差不多的香味,钻到鼻间,那味道闻起来很是让人受用,脑中的眩晕感却来得更加强烈了。

全身的血液好象沸腾了起来,眼前一黑,我隐隐约约地感觉一直向下坠,直到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