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拢着看过去,那一处岔洞内上下左右都是刀砍斧削的明显痕迹,里面弯弯曲曲的深邃望不到底,看来不是一般的大量人力抠凿出来,不觉面面相觑,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在山腹当中花费这么大功夫硬掏出一条通道,会是罗滇王故意拿来洞葬的?

“洞葬”的习俗,起源于何朝何代无从查考,距今一千六百多年前的罗滇王如果最后用的是洞葬,很可能是迄今为止最早的发现了。苗人多居山地,死后将盛敛尸身的棺椁置于天然洞穴当中慢慢成了一种独特的葬俗,但老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哪一种“洞葬”是用人工挖洞来完成的,云贵山区有的是深深浅浅的天然洞穴,白白耗费那个人力物力实在说不过去。

“走,进去看看再说。”大头是什么也不惧怕的行动派,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跳进洞口,左右张望一阵,踩着脚下的碎石,哗楞楞的声音向前走去。

张选摇摇头,犹疑不定地第二个踏进岔洞。我踩住洞口的边缘跨上一步,再帮戴言把陈瞎子搀了上来,看看白露冲我摆着手不用帮忙,返身快走几步追上了大头和张选。

眼前这里上下有两米高,掂起脚尖,头就几乎碰到洞顶,好在比忽高忽低的天然洞穴规整得多,不用担心撞到,左右的宽度两个人并行不算拥挤。张选速度很慢,边走边四处打量,间或蹲身翻捡脚下的碎石,逐渐地落在了后面。

走出没几步,我脚下一不小心踩翻了一块石头,失去平衡的瞬间,胳膊向后一划拉碰到了石壁,人勉强没有摔倒,右手手背却重重地磕在石壁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负痛地“哎哟”轻喊一声。白露见状赶忙追上来,一边从背包里拿出纱布替我裹上,一边低声轻轻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刚想乘机和她偷偷调笑几句,看到划伤手的那处尖石,脑子却突地灵光一闪,禁不住“咦”了一声,道:“这开凿的痕迹不对啊。”

前面几个人没走出多远,听到我有些惊讶的声音,都转回了头,张选更是就在我左近,狐疑地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指着石壁上参差的凿痕对张选道:“这些痕迹怎么都是冲着我们身后方向开出来的?”

白露贴近石壁用手摸了摸,瞬间反应过来,“痕迹冲外……我明白了,这条人工通道是从里向外开的,我们进来的那里不是入口,而是这条通道凿出去的出口。”

我立时恍然,通道的开凿方向和我们的前行方向是相反的,不知什么年代有人从山腹深处一路凿开了这条通道,直达我们刚走过的天然洞穴。但这个新发现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往前越走越深,什么人会从山腹里向外开甬道?

我蓦然间记起陈瞎子在周元王墓时曾经说过,修陵工匠通常在陵寝内偷偷留下逃生的后手,问向陈瞎子:“陈老爷子,这会不会是当年的工匠从里向外开出的逃生通道?”

陈瞎子让戴言扶着靠近石壁,用手轻轻摸索着,摇头道:“不会。逃生的排道至多挖到粗细半米多,人能钻进去就成,谁会白白花费诺大的气力,把一条逃生道开得这么宽阔齐整?”

这半天一直没说话的张选把几块捡起的小石子拿在手里摩挲,皱起眉头仔细看了一阵儿,忽然叹了口气,“没说错的话,这就是一条沿着翡翠矿脉走向开出来的矿洞,没想到在云南真的有翡翠矿,可惜被开采干净不知废弃了多少年。”

所有人里只有张选是地质的专业,谁也没想到能在这儿派上用场。我暗暗琢磨,如果眼前这是反向的矿洞,那么就说明一定另有入口,同时金星翠原石被山水冲到外面的溪流,能够发现也就不是谜了,可这一切和罗滇王墓会有什么关系吗?

路过几个曲折的弯,前面的矿洞转而开始变直,我拿出指南针重新定了定位,行进方向大约冲着东偏北,我脑子里回忆着外面盆地山势的走向和构造,不觉忽地一惊,大声道:“等一等。这矿洞的走向,好象是冲着……那个太岁去的。”

张选和大头闻言都是一顿停下了脚步。张选过来看了我手中的指南针,抬眼向前望去,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大头沉吟片刻,说道:“继续走吧。那个太岁离这儿还远着,再说去年已经被我们烧得渣都不剩了,不会再生出什么事儿。”

我之前暗暗罗列过三个巧合在一起的谜题,除了至今寻不到一点端倪的罗滇王墓,翡翠原石和太岁两条线索看来正要并到一起,这个矿洞另一端的终点,如果在太岁的附近,那我们去年曾经遇到的史前遗址会不会和这些都联在一起?

一年多的遭遇把我的好奇心磨没了,这次一时冲动来云南打算解开罗滇王最后的秘密,终归也成了敷衍了事,早就没有探求的心思。我放弃了继续累心累脑的分析,回头看一眼白露,心里一下子安定下来,心说我的幸福终点才不是什么谜题的答案,也不是被贯以高大上的拯救未来,而是眼前这个小女人。

从进入矿洞开始,一路走了有半个小时,眼前这一段有左右的曲折,但基本朝着东北的方向,两侧偶尔会闪现一些极浅的洞,最深的不过一两米,而且形状也不规则,张选说这是古代的矿工循着主矿脉,左右开凿寻找分支留下的遗迹,至多挖进几米见不到矿就扔在一旁。

矿洞越走越深,空气却并不稀薄,陈瞎子凭借盗墓的经验,说一定有前后空气的一起流动,两头都是漏的,否则就算不缺氧,呼吸也不会这样顺畅。

这段矿洞走起来,两侧黑黢黢的没有变化,人也跟着渐渐觉得枯燥无比,开始时的小心翼翼到底被天生的惰性转换成了昏昏欲睡,也恰在这个当口,一处联结贯穿了几条矿道的洞厅突兀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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