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脸上一僵,立刻镇定下来,“你不是在甘泉宫和皇帝在一起么,皇帝也回来了,”说着太后也不停下来径自向着前边走。阿娇不动声色的挡在太后面前,“陛下担心太后的身体,不放心叫臣妾过来看望太后。这暑热的天气,太后还整天奔波,叫陛下如何能放心呢。不如太后收拾东西和臣妾一起回甘泉宫的好。”

见着阿娇一直挡在跟前,太后有些着急了,她冷淡的说,“皇帝眼里哪还有我这个人做娘的。哀家就在这里了,上了年纪不想挪动地方。皇后还有事情么,”说着太后绕开阿娇要走。阿娇做出来孝顺媳妇状,扶着太后的胳膊:“大热天气。太后还是回去歇一歇。上年纪的人最怕是着了热。”

“你要做什么?我还是太后呢,你想把我禁锢起来不成?你这是要造反么?”王太后生气甩开阿娇的手,顿时翻脸了。

“太后在北宫修养,怎么好好的去尚书省?哪里都是历年来的文书档案,太后是要查找什么,大可吩咐一声叫人拿来查看就是了。库房里面黑漆漆,闷热无比没得叫太后中暑。我是一片孝心,太后不领情就算了,何必要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疾声厉色的呵斥我。太后一向慈祥和蔼,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太后贤德。当初做皇后的时候还自己动手织布纺纱,在宫中厉行节俭,先帝和太皇太后都夸奖过太后呢。后宫的人也说太后宽容温和,体恤宫人。难不成太后上了年纪竟然性情大变,连着自己的儿媳妇都没好脸色了。”漫不经心的把太后的伪装给揭下来。王太后顿时恼羞成怒,她好像被踩着了尾巴,恶狠狠地瞪着阿娇:“你这是对我说话么?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着我说话!”

阿娇心里冷笑一声,这个人恼羞成怒了。一阵报复的快感叫阿娇舒服点,她直视着太后,眼神里面没有意思畏缩:“臣妾对太后一向是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孝敬呢。这点陛下最清楚。媳妇只担心这个天气太后急匆匆的去尚书省,陛下到底不在未央宫,我虽然不过问朝政的事情,可是看着太后脸色不轻松,担心别是出事了,替陛下关心问一声。看样子一定是有事情了,你立刻给陛下传话,京城里面有大事发生。”阿娇对着身边的人吩咐着,家里他去甘泉宫送信。

王太后心里有鬼,看着阿娇不依不饶的黏着自己,心里越发的焦躁起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也没什么要紧的。你知道我上年纪了想起来一出是一出了。以前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楚眼前的经常忘记。我想起来先帝曾经颁布个诏书,内容模糊了,特别去尚书省找出来查看。你孝心我明白,好了,一路上你怪累的还是回去休息。彻儿真是,白白的叫你跑什么?”太后换上一副慈爱的样子,她拍亲热的拍拍阿娇的手,敷衍着要走。

“太后是不是想查看当初舅舅留下的这个诏书。我虽然不敢说最孝顺的,可是陛下却是个最孝顺的儿子。他提前一步想起来太后想找什么,叫臣妾先找出来。”阿娇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件东西在太后眼前一晃:“陛下说武安侯到底是太后的亲弟弟,只要他能知错就改,陛下也不会追究的。”

王太后眼神狰狞,阴森森的盯着阿娇手上的东西,她昨天晚上得知窦璎手上拿着先帝的遗诏,一晚上都没睡着。她拿定主意要毁掉存底的遗诏,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皇帝是怎么知道的?阿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彻儿是什么心思?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出来,王太后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了。阿娇被太后眼神中的狰狞给吓一跳,她两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狠毒的太后。若是眼神是实质性的东西的话,阿娇现在一定是躺在血泊里面浑身体无完肤了。她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没想到她的母亲会是这样的人。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要想想清楚,田蚡是他的亲舅舅。难不成皇帝糊涂到要把自己的亲戚都杀掉了?这个糊涂的东西,没有人能自断臂膀的。一定是你在皇帝耳边挑唆的。”太后逼近一步,眼神就像是饿狼盯着肥肉叫人不寒而栗。

阿娇看着太后隐藏在袖子里面握的发白的拳头,下意识的感到危险,王太后为了拯救自己家族的势力也许会不惜杀掉阿娇的。“陛下不想看见外戚争斗损害朝政的稳定,太后放心,陛下不会不顾念着亲情的。只是陛下的底线在什么地方,太后应该清楚。各退一步大家都好,何必要闹的面上难体面都丢了。”阿娇说完扔下太后转身走了。

王太后站在原地呆立一会,猛的转身盯着阿娇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推开要上千扶着她的奴婢:“立刻叫田蚡进来。皇帝被那个女人给教坏了!刘彻放纵妻子是想忤逆我不成!”太后气急败坏跺脚大骂,身边的内侍飞快的跑去传话。

春儿扶着阿娇向着昭阳殿走去:“太后这个样子真吓人,娘娘,陛下正病着,不如我们赶紧回去。太后不敢当着陛下的面前如何。现在这情势,娘娘留在未央宫里面不明智啊。万一太后真的要做什么,田蚡是太尉,他能调动京城的军队,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上次的事情娘娘别忘记了。能够在未央宫里面光天化日之下给皇后的饭食里面动手脚的人除了那位太后还能有谁。”

阿娇脸上露出来个讽刺的笑意:“我哪也不去,就在昭阳殿等着她出招。叫张汤和窦璎来。”

春儿见着叫态度坚决,也只能按着吩咐办事了。窦璎一脸豁出去的神情站在昭阳殿的正殿上。和椒房殿比起来,昭阳殿在规格上小了一点,内室的装饰也更柔媚精致,毕竟椒房殿是很皇后的居所,昭阳殿本来是为了嫔妃预备的。在气氛上更偏向柔美精致了。可是身处在精美的宫室中,窦璎一点轻松都没有。治河是他给自己制定的政治目标,黄河从秦末逐渐失修,连年战乱,好些地方河堤都溃决了,虽然汉朝建立以来,几位皇帝都奉行修养生息的政策,奈何治理黄河不是那个大户人家能做好的。这是需要举国之力才能修成的。皇帝又要对匈奴用兵,更需要粮食的供应。不修好黄河怎么能把农业搞好。

窦璎虽然也有点毛病,可是建功立业,做出政绩,留下一代贤相的名声是窦璎的终极愿望。田蚡这个绊脚石于公于私,都一定要搬开的。袖子里面先帝留下来的遗诏给了窦璎无比的勇气。

帘子后面传来的皇后的声音:“丞相倒是气定神闲,你却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