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后的指示,田蚡连车也没坐出宫直接向着上林苑去,跟着田蚡的下人看着他们侯爷火烧火燎的从宫里出来,竟然一下子跳上马一扬鞭子,□的马嘶吼一声,想着上林苑的方向而去。等着下人们跟上来,田蚡对着仆人吩咐道:“叫人回家说一声,我今天不回去了。陛下在上林苑坠马了,太后叫我去看看陛下的情形。”家人忙着答应一声自然有人赶回去报信。

田蚡一队人马在长安街头上疾驰而过,皇帝在上林苑受伤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一路上田蚡的心里转过无数的念头,陛下一向乾纲独断,最厌恶的便是外戚干政,他以前只想着自己是皇帝的舅舅,一直把皇帝当成个孩子。结果被皇帝当成眼中钉,借着他和窦婴斗法的时候,他们两个被皇帝一起给从朝堂上赶回家了。田蚡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很快的他就明白了陛下的心思,他也就耐着性子在家享受着的富贵闲适的日子。可惜富家翁做的时间久了,总是有点腻歪的,田蚡暗想,或者这一次是个机会。

虽然田蚡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会涌起一阵的期待,可是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已经厌烦了。皇帝从马上摔下来,看起来只是个小小的事故,但是田蚡却能从里面看出来些别人没注意到的东西。皇帝自从和皇后娘娘成亲,就对着皇后娘娘宠爱有加,陈家的权势已经如日中天了。虽然表面看起来王家和窦家这两个老牌外戚都已经偃旗息鼓,可是田蚡和王太后都清楚,窦家的势力根本没退出朝堂。虽然看起来太皇太后已经薨逝,窦婴罢官在家,,田蚡也没了官职在家闲着,两家外戚都算是被皇帝废弃了。其实谁不知道陈家就是窦家,馆陶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的亲身女儿,她现在已经成了窦家最新的代表。

太后怎么能容许这个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小姑子还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呢?可惜皇帝每次都把太后的发难直接挡回去,皇后有了陛下撑腰的,太后的郁闷心情也只有田蚡这个做弟弟的能体会一二了 。听说陛下在上林苑是和贾娘娘游猎的时候受伤的,陛下这些年除了皇后娘娘,还没有那个嫔妃能跟着陛下狩猎呢。

田蚡的心就像是坐在一条小船上在波涛汹涌江上上下颠簸,一个恍惚,上林苑宫门的,阙楼的飞檐已经在眼前了。田蚡一吃惊,他已经来到了上林苑的门前了,这个地方无论是谁都要下马下车的,田蚡使劲扯住马缰绳,□的骏马一声长嘶前蹄搞搞抬起,田蚡差点被摔下来。

皇后娘娘的车驾刚巧正赶到了上林苑门前,阿娇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对南宫说:“外面乱哄哄的,看看是谁来了。”

南宫正看见了田蚡身边的仆人,她笑着说:“原来是舅舅来了!他的消息真灵通”刘彻冷哼一声:“陛下不在长安,武安侯哪里肯在家老实呆着?他肯定是从太后那边来的。”刘彻一阵郁闷,他和阿娇只是商量好做一出戏,谁知大幕还没拉开就有人迫不及待想上台亮相了。南宫却认为皇后是想多了,她安慰着皇后:“皇后娘娘,我想太后应该没别的意思,她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罢了。”

南宫对着太后和皇后的心结自然知道一些,可惜她两边为难,帮谁都不合适,南宫不像是平阳,她一向不喜欢一家人争来斗,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在一起不好么?刘彻知道南宫的心思最纯良,在南宫的心里,王太后总是她的慈母。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位慈母的心有多固执么?“姐姐的话我知道,田蚡毕竟是陛下的舅舅。我是的担心陛下的身体有些急躁了。”刘彻收回刚才酸溜溜的话,对着南宫安慰一笑。韩嫣跳下马对着狼狈从马背上滚下来的田蚡拱拱手:“武安侯,你来的还真快。”

田蚡看见韩嫣,立刻满脸堆笑,上前笑嘻嘻的拉着韩嫣的手,和颜悦色的说:“是大将军啊,你是大忙人,见到大将军真的不容易啊。太后担心陛下的伤势叫我立刻过来,太后和陛下母子连心,我自然不敢怠慢。这是——”田蚡看看皇后的车驾,装着糊涂:“莫非是皇后娘娘把车架给南宫长公主用了?我多日没见南宫长公主,今天正好见见她。”田蚡说话声音不小,韩嫣身边和田蚡身边跟着不少的随从,田蚡的话直指是皇后呆在汤泉宫不肯看望受伤的皇帝,帝后嫌隙,这个消息没准不用一天就传遍了长安城了。到底是不管皇后来没来,皇帝的心里都不舒服,长安城的百姓也会在心里坐实了皇后娘娘不怎么关心皇帝的印象。

刘彻在车子上听着田蚡的话气的都笑起来了,南宫刚想劝皇后别生气,就见刘彻已经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对着外面的田蚡笑道:“听说武安侯在的家里闭门苦读,专门研究儒家经典,却不知道武安侯好跟着术士们学习了隔板透视的法术?是哪儿不成器的术士骗了舅舅的钱,我明白坐在车子里面,武安侯却是没看见。”

皇后的语气和深情叫田蚡打个哆嗦,乖乖!皇后的眼神和语气和陛下一样,田蚡出师不利,赶紧上前妆模作样的深深躬身要拜下去:“臣武安侯田蚡给皇后娘娘请安。”放在平常,刘彻自然是任由着田蚡跪在尘埃里面给他行礼,可是今天刘彻却立刻叫人扶着田蚡不叫他跪拜自己。不是要演戏么?刘彻不怀好意看一眼田蚡巴不得田蚡闹得再厉害点。等着田蚡知道了事实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上林苑大门前的暗潮汹涌已经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阿娇悠闲的躺在卧榻上,冷哼一声,王太后还真是不死心啊。她以前念在上一世窦婴惨死,田蚡被自己逼疯的凄惨下场上,这一世先下手为强,把一场即将开始争斗化解了。可惜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进来。也不知道刘彻会是多呕了。阿娇想着,外面杨得意低低的咳嗽一声啊,阿娇立刻装着虚弱无比的躺在床上,呻吟一声。

刘彻一进来就听见了阿娇的声音,虽然他知道那是假的,可是依旧要做出来担心的样子几步上去紧张的问:“陛下,陛下。臣妾听见消息立刻赶来,陛下的伤势如何了?”阿娇躺在幔帐低垂的床上装着强自镇定的语气:“阿娇,你怎么来了,朕没事。太医已经看过了,只是擦伤了一点皮肉,以前朕学习剑术受的伤比这个严重的多呢。别哭了,朕除了行动有些不方便,剩下的还是好好地。”

皇帝的说辞显然没能叫皇后安心,刘彻伸手要掀开被子看皇帝的伤势,阿娇则是躲躲闪闪,韩嫣和田蚡只能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皇帝和皇后娘娘秀恩爱。南宫自然是担心弟弟的身体,她也想上前仔细看看皇帝的情况,谁知她刚要抬脚袖子就被韩嫣不动声色悄悄拉一下。韩嫣给南宫一个隐晦的眼神,压低声音说:“我听着陛下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可是底气十足,看样子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的。皇后娘娘是关心则乱,你不要跟着搀和了。”

田蚡其实很想亲眼看看皇帝的伤势,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尴尬,人家韩嫣还没张嘴说话呢,在皇帝跟前似乎轮不到他张嘴的。皇后要看皇帝的伤势,皇帝则是尽力躲闪,皇后一伸手,却不防备身子一歪整个人差点倒在皇帝身上。皇后下意识的伸胳膊撑住身体。皇后的手重重的压在皇帝身上。

一声痛叫,杨得意闻声而来,他脸色紧张的看见皇后碰到了皇帝的伤处:“哎呀呀,皇后娘娘,陛下的伤口刚刚上药,您可要小心些 !太医吩咐说陛下的伤要小心休养,千万不能再受伤了。陛下奴婢叫太医来看看吧。”杨得意还想说关于皇帝伤势的话,却被皇帝一个眼神,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皇帝的伤势不轻啊,田蚡心里一动。那边皇帝摆摆手,阿娇做出来虚弱的样子,抓着刘彻的手叫他坐在床边上。田蚡和韩嫣立刻跪在地上,恭敬地问候皇帝。“武安侯也来了,你倒是好长的耳朵啊。长安城和上林苑距离不近,你竟然一上午就从长安城赶过来。舅舅辛苦了。”

田蚡立刻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陛下,是太后叫臣来上林苑看望陛下的伤势。今天早上臣进宫给太后请安,得到了陛下在上林苑受伤的消息,太后十分担心,可是太后上了年纪不能亲自赶来,特别叫微臣过来替太后看看陛下的伤势。太后十分关心陛下的伤势,臣还要赶会北宫报告太后呢。”

田蚡言语之间全是舅舅对着外甥的关心,阿娇看着田蚡的样子也是一阵恍惚,她想起了当年那个一心保护着小小外甥的郎官田蚡了。皇帝语气变得柔和:“朕叫太后担心了。朕只是个小伤,不过正巧伤在腿上,太医不叫随便移动,朕打算先在上林苑休养一段时间再回长安。你去和太后说,朕一切都好,请太后放心。田蚡,你毕竟还是朕的舅舅,太后一个人在北宫很是孤单,你是她的弟弟,经常去陪着太后说话吧。”皇帝的态度似乎松动了,田蚡心里一定,他深深地俯□去坚定地说了一个“诺。”

田蚡刚要走,正见韩说急匆匆的进来:“回禀陛下,贾娘娘并没大碍——”韩说的话没完就看见皇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贾氏怎么了?”刘彻盯着韩说的眼睛,不容许他躲闪:“陛下受伤和贾氏有什么关系?韩说,你一直跟在陛□边,陛下的伤是怎么回事!不许顾左右言他,回话!”刘彻提高声音,把韩说吓的一蹦。

韩说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冒出来了,他看看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皇帝,支支吾吾着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

田蚡似乎忘记了告退,他躲在韩嫣的身后低着头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刘彻对着韩说步步紧逼,韩说则是欲言又止,阿娇忙着出来打圆场:“朕打猎和贾氏有什么关系?韩说你出去吧。”

皇帝明显是在偏袒这贾氏,这下皇后娘娘爆发了,刘彻回想着阿娇当初骄横执拗的神情举止,逼着韩说和杨得意,把皇帝受伤的细节给挖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皇帝打猎带着贾氏,贾氏忽然说要个小兔子,皇帝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自己亲自搭弓射箭要射一只小兔子讨得美人欢喜。谁知草丛里面窜出来一只野鸡,惊了陛下的马。

刘彻板着脸听了韩说和杨得意的讲述,顿时黑着脸:“贾氏犯了大错,岂能不追究她的过错。来人把贾氏送到掖庭去!”

“贾氏有什么错?也不是她叫朕从马上摔下来的!阿娇,你太小题大做了!”皇帝也生气了,帮着贾氏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