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云朵在天空漂浮不定,从天空的这边移到那边,天空里没有太阳,可是天蓝蓝的,亮亮的,温度也很适合。天空下的竹屋里传出低声的啜泣,一抽一抽,跟猫儿似的。胤禛有点手足无措。他看着苏斐坐在塌上哭,哭的他的心都化了,胤禛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的哭声能让他找不到自己。

嘶,脖子上很疼啊。

伸手一摸,还在往外渗血丝。

再一看,苏斐还在哭,他深深叹了口气,头疼。

其实苏斐本来是不哭了的,但是想要胤禛心软可是没有这么容易的,他就哭,使劲的哭,可得劲的哭!哭的男人越心软越好,越无奈越好,这样他就不会想起来了~\(≧▽≦)/~啦啦啦。

偷偷看一眼,胤禛在叹气,再偷偷看一眼,他在摸脖子,额,好吧,他脖子上在流血,都是他的错。苏斐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对胤禛舍不得下手。太狡猾了!算了,不哭了。

胤禛见哭声渐小,由衷舒了口气,他用打量的眼光审视着这间屋子。完全是用竹子做的,依稀还能闻见竹子的清香,可是这个地方他根本没有看见竹子。屋里的采光很好,白亮亮的,没有太阳却让人觉得温暖,细微的尘埃漂浮在空中慢慢的往窗子外飘去。屋子的中间是一个正方形的桌子,翠竹而成,在桌子的角落里能看见翘起来的小竹叶,青翠欲滴。很奇妙的,制成了桌子居然还带有生机,而且从手艺上来说这是个初学者做的。

一扇大屏风挡住了孩子的身影,展开的屏风上有着栩栩如生的花鸟图,双面绣成,针法细密,浑然天成。他见过跟这个一样的,在德妃的永和宫,那是江南制造上贡的贡品,由最好的绣娘花费了一年的时间绣成。

屏风旁边放着一个多宝阁,上面有今年景德窑最好的青花瓷,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不是擅长收拾的。

等等。那是什么?

胤禛被多宝阁上那些堆的乱七八糟的书籍吸引了目光,黑色的封面上褐色的痕迹几乎惨烈,很可疑的东西……像是……账本?

他走过去,手指刚刚触碰到封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

“别碰那些!”

少年几乎踉跄的跑过来从他手里将那些东西夺走,抱在怀里,勉强的道:“别碰这些,这些不要碰。”苏斐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擅长说谎,只能反复的重复自己的意思,希望胤禛别碰这些。这里,都是康熙的东西,不能碰。

为什么不能碰?

胤禛没有多问,只是收回手,又碰了碰少年的脸。

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痕迹,那是眼泪流过的存在,一双眸子被泪水洗涤,清亮灵动,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只不过杀伤力不是兔子能比的。

“不哭了?”

恩?

苏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出去吧。”

苏斐抬起头,看见胤禛往外走,他下意识的一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袖。

男人回头,沉稳的目光里流露出几许疑惑。

“你……你不问了?”

他居然什么都不问他?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胤禛去哪儿了?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男人笑了笑:“哭的跟个兔子似的,丑死了。”

苏斐张着嘴巴,喃喃几句,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吼道:“你才跟兔子一样!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居然敢说他丑?

胤禛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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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最大的混蛋就是胤禛!

胤禛在前面走,苏斐嘟囔不休,不得不说,他的心情彻底的轻松了下来,只是,少年临走前眼神再一次落到那些被他从胤禛手里夺来的账本来,轻轻收回来。

了无痕迹。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回到紫禁城这些都不该是他操心的了,只要回去。

从空间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了,天色露出浅浅的灰蓝,一丝的光亮久久挣扎着从天空的怀抱里出来,慢慢的照射在大地上。一切都和进去前一样,胤禛的心腹跪在这个房间里,连位置都没有丝毫的移动,看,多忠心的孩子。

苏斐撇撇嘴。

“今天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胤禛嘱咐了对方一句挥手让他下去。

苏斐心里也明白,要不是最忠心的手下根本不会这样老实,只怕胤禛早就下手封口。还好还好,少年心里庆幸着。他并不害怕杀人,却不愿意去杀戮。说伪善也好,真心也罢,如果不是康熙的命令,他是不会让自己杀人。

很矛盾的心态,简单的来说就是,我愿意成为你手中之剑,当你放下用剑的手时,我便是刀鞘。仅此而已。

房间里安静下来。

“吃过晚膳了?”

胤禛问了一句。

“吃了,这家的厨子还可以,手艺不错。”

苏斐咂咂嘴。

“谁送你的?”

他不过开玩笑的问一句。

“甄家送的。”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眼睛里有太多的深意:“你该明白的,我不是太子,空手从江南回去等着我的将是什么。”

苏斐一噎。

他当然明白,随着康熙的年迈他的儿子们都露出了獠牙,对着太子的位子虎视眈眈,近些年来太子越发的暴戾,引得皇帝不满,每一个机会都是往上走的道路,也是被打入地狱的契机。这样说可能太可怕了,换句话就是,胜就是往太子的位子近了一步,输了,那些成年的兄弟个个都会来踩上一脚。

苏斐近些年一直养在康熙身边,有些问题他看的比身处其中的人更明白,这也是皇帝愿意明明白白告诉他的,皇帝情愿带着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处在高高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儿子争斗,也不愿意他被自己的儿子撕成粉碎。

康熙的好苏斐心里清楚,这也是他最纠结的地方。

帮了胤禛他也算彻底的卷进去了。

好在胤禛适可而止,没有下文。

少年讪讪的坐在床上,手往后摸了摸,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回头一看,是方才胤禛带进来的药箱,刚刚给他上过药的。

打开箱子,里面塞得好好的白瓷瓶逸出浅浅的香味,抹上去可疼了!

“你过来。”

少年抬起头。

胤禛挑了挑眉,依言走过来,脚步刚到床边,就被苏斐一下子被拉的坐了下来。

少年的手柔软冰凉,手指长长的,带着薄薄的茧子,慢慢的触碰上他的脸,顺着鼻梁滑落,一点一点的碰到他的脖子。那里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可在少年的手指碰上的时候,他却觉得是不是伤口裂开了?痒痒的,麻麻的,奇怪的感觉从那里传来,好像能一直传到心里去。

很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