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苏斐大早起床,坐在床上打呵欠,康熙黑着脸阴沉莫测,眼眶下两只黑眼圈。少年扑哧一下笑出声:“哈哈哈哈。”

“别笑。”皇帝低喝。

他才不怕这只纸老虎,笑的前翻后扬,露出八颗牙齿喜气洋洋。事实上,得意忘形是要付出代价,男人眼睛闪过慧诘,一俯身,牢牢堵住他的笑声。

“唔……”

他们的清晨从一个吻开始,自昨夜之后,隔在中间的东西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炙热的暧昧。

吃过早膳,正好康熙下朝回来,他呵呵一笑,捡着苏斐吃剩下的垫吧一些,还专挑他动过的下口。

少年气鼓鼓瞪他。

皇帝挑一筷子鱼卷放嘴里,冲他舔舔嘴角,眼神魅惑。

苏斐刷的一下红脸,撇开目光,这老不要脸的,目光不受控制又转过去,对上他戏弄的目光,立刻挪开。

个儍孩子!

皇帝暗地里笑岔气。

吃过饭,洗漱完,皇帝换上便服,雨过天青色常服使得他看起来极为年纪。

苏斐陡然想起紫色,男人穿起来不知好看不好看。

皇帝拉他出门,御花园最近新栽了几树奇树,满树琼花正好,拿来约会不错,可皇帝忘记,想用花树约会的非他一人。远远望去莺莺燕燕,笑语盈盈,乱花缭绕,为首月白色宫装女子眉宇轻愁,眼眸低垂,水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欲述还休。

皇帝立刻变了脸色,拉苏斐往回走,没走两步,天空风云忽变,空气转冷,滴滴答答,细雨潺潺落下。李公公赶紧让人撑伞,皇帝嫌弃华盖显眼颇有情趣挑了一把墨色山水画的绸伞。

再回头,莺莺燕燕乱做一团,狼狈不堪。

娇喝怒斥,宫女太监拿伞的拿伞,抬轿抬轿,白色琼花残花败柳。苏斐扑哧笑出声,冷不丁听见康熙感慨:“可惜一树琼花,还是茜香国女王进贡来。”

苏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康熙急忙叫他:“阿苏,你等等,等等……”

苏斐脚下生风。

康熙拔腿就追。

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一路下小雨,李公公三步做两步,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帽子歪了,衣服也湿了,更让他惊恐的是,皇上和小主子一前一后在雨中奔跑,哪个受凉他都担不起。

苏斐先回养心殿,康熙推门进来他已经换好衣服,散开头发散水。宫女抱着换下的衣裳退下。

皇帝喘一口气:“你到底为何生气?”

苏斐忽然笑了,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改明儿我去青楼找几个花魁,种几棵花让她们在花下跳舞给你看。”

康熙喃喃两声,说不出话来。

苏斐不言不语不去看康熙,寻了笔墨自顾自练字,外面稀稀疏疏下着雨,琉璃瓦上一连串水珠落下,丁丁咚咚响成一片。皇帝霍然起身,踩着步子出去,苏斐手一顿,一滴墨晕染白纸,苦笑放下笔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哒,但有一点,他要是真动心也不可以跟他在一起。

他太老了,而且后宫三千,他是个皇帝,阻碍太多,他又是懒散性子,干脆就这么着,过个几十年给他受皇陵,胤禛拿他也不能怎样。

康熙出门迎头一阵冷风,一吹头脑逐渐清醒,深吸口气,招来李德全:“传朕旨意,常在卫氏窥视帝踪德行有失,贬入辛者库。”

李公公身体一颤,躬身:“奴才领旨。”

皇帝又道:“另,妃卫氏,德行有亏,剥夺封号,着令其闭宫三月,不得外出,不得看望,加抄佛经三百卷。”

李德全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良妃娘娘想利用偏殿的卫常在争宠,却不料触及霉头。

瞧瞧,卫常在那副弱柳扶风,哀怨自怜的模样不就随了良妃?

可笑,真成辛者库婢,悔之晚矣。

他领旨离去,康熙站在檐下出神,满眼风雨,挑白之后的路似乎更加难走,他生怕哪个失误那孩子就弃他而去。原来不止有求而不得,还有唯恐失去。

难得就此放弃?

皇帝眼神一冷,嘴角抿成一条线。

满心不情不愿。

苏斐没有迈出第一步他尚且能忍耐,在他迈出第一步后,剩下九十九步,哪怕用尽全部他也要拉着他一起走完。

皇帝微微一笑。

他本就心性薄凉,一辈子有那么一个人足以,一如他皇阿玛。

转身进去。

少年卷起衣袖练字,胡乱笔画,他向来舞刀弄剑比写字画画有兴趣,皇帝坐在一边手里百般无聊的拿着折子,看上一眼的心思也无,终究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俯下,一手握住他的手,染了墨,在纸上挥开。片刻功夫,一副山水墨画看的他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