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回来了,可是,我等的已经不是你了。

当这个故事讲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房间里的灯火依然通明,舒雅望蜷缩在沙发上,无力地垂着头,眼神一片空洞迷茫。

好友竹子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紧紧地抱住舒雅望,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两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坐了半晌,竹子忍不住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舒雅望微微垂下眼睛,苦笑道,“后来不就遇见你了吗。”

五年前,她买了一张北上的火车票,独自一人偷偷离开家,当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就在那列火车上,她遇到了竹子。当时的舒雅望正望着窗外无声地落泪,然后觉得身后有人轻轻地戳着她的肩膀。

舒雅望没有理她,而那人却坚持不懈地戳着她的肩膀问:“夏小姐?”

“我姓舒!”舒雅望瞪着泪眼看去,终于看清戳她的人竟是夏木那个年轻的班主任老师!

“呃……”老师被舒雅望一瞪,吓得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过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头去问,“那个……你在哭吗?”

“没。”舒雅望扭着头否认。

“哦。”老师抓抓头发,干笑了一下问,“那个,夏小姐……”

“跟你说了我姓舒姓舒!你烦死了!”舒雅望气得掀桌,她本来就心情郁闷,伤心至极,被这白痴老师一搅,居然气得大声哭起来!

老师无措地对着手指,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委屈地咬咬嘴唇,她只是想问她要去哪儿而已……

一想到那次见面,舒雅望忍不住笑了起来,瞅了一眼竹子道:“你以前真是呆得要命。”

竹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那时哭得好惨,都把我吓着了。”

那次,她到S市去当实习老师,实习结束后,她坐火车回家,在途中遇到了舒雅望,当时的她就像一个走失的孩子一般,哀伤迷茫得让人无法放任不管,所以她才会主动上前去和她打招呼。在得知她没有目的地之后,便邀请她和她一同去W市工作。

竹子抿了抿嘴唇,轻声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六年过去了。”

舒雅望垂下眼,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缓声道:“是啊,六年了……”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接近黎明的夜色,抬手轻轻握住颈间的接吻鱼项链,眯着眼睛轻声道:“夏木,就要出来了。”

夏木,一说到这个名字,舒雅望的心就沉沉地痛,这些年来,她总会梦到,梦到那个冷漠的男孩,那双空洞的眼睛;她总会梦到,他拿着枪站在血泊中,用那双空洞清冷的眼睛望着她说:“雅望,谁也不能欺负你。”

握着接吻鱼项链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几分。

“那,唐小天呢?”竹子小心翼翼地问,“这六年来,你见过唐小天吗?”

舒雅望微微一怔,低下头来,长久地沉默着。

竹子看着她沉默,她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追问。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舒雅望的手机闹铃忽然响了起来,她回过神来,按掉闹铃,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去上班。”

“去吧,路上小心点。记得吃早饭。”

“嗯。”

舒雅望出了家门,冬天的清晨有些冷,她拉高衣领,低着头踱步到公交车站牌,离上班的时间还早,站牌边只有寥寥的几个人,没等一会儿,她要搭的23路公交开了过来,上车,刷卡,车上的位子大多空着,她挑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汽车缓缓开动,她坐在车上发呆。半小时后,车子停靠在离公司不远的车站。

舒雅望走下车,走进离车站不远的早餐店里,点了一份水饺。她坐在座位上等着,透过店面的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见马路对面的人,她远远地望着,有些微微失神。三年前,她在那对面见过唐小天,那时,她离家三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哪儿。中途有一次,因为太想念母亲,所以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舒妈在电话里偷偷哭着,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想开了就再回来。

舒雅望只能在电话这边连连点头,舒妈告诉她:“你走了以后,小天还是天天给你写信,放假了,就天天来家里。他说他不嫌你,他等你回来。”

舒雅望紧紧地握着电话,咬着嘴唇低声道:“让他别等我。别等。”

“雅望啊,小天给你写了好多信,我给你寄去好不好?”

“不,妈妈,别寄给我。”舒雅望连忙拒绝,她害怕看见唐小天的信,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想他,怕自己没办法坚持,怕自己背叛在牢里的夏木。

可是即使她拒绝,舒妈还是将大大的一箱子信寄给了她。她没敢拆,一封也没敢拆。她将它们包了一层又一层,深深地藏在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