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幼宁工作在身走不开,让乔劭纶去找陆静笙,有什么事一定及时跟她说。

乔劭纶一路都在用电话联系陆静笙,陆静笙跟她说了地点,等她赶到时交警正在和被撞的中东男子对话。年纪稍长的男子还有些惊恐,用百转千回的口音艰难地吐中文:“窝还一为,她要撞死窝们。”

交警勘察现场,确定陆静笙全责。年纪小一些的手臂受了点伤,陆静笙心里明白都是自己的错,也很积极配合处理和赔偿事宜。

“怎么回事?”乔劭纶走到陆静笙身边的时候陆静笙差点没认出她来。相比于之前几回见面不是礼服就是和服,妆也浓郁,这回她穿着休闲戴一棒球帽,看上去像个学生。也是今天她闲来无事,非要跟着童幼宁看她拍片,童幼宁怕麻烦就让她往朴素里打扮,混成助理的样子跟着,也真拿她当助理使唤了。

“没什么,开车走神撞了一下……”陆静笙当然不会跟她说是被人晾了导致虚火上涌,不小心报复到社会。

“人怎么样,没哪儿伤着吧。”

“我没事,再怎样也是从小练过的,这点……”话说一半忽然左肋部一阵锐痛,活生生将她的话打断,冷汗一下就钻了出来。

乔劭纶:“怎么了,哪儿疼?”

陆静笙艰难地指了指痛处。

乔劭纶常年玩车,一下就猜到原因:“有可能是被安全带勒断锁骨,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静笙去了医院拍片一看,果真肋骨骨折,幸好是干干脆脆地折了一截,手法复位后8字绷带固定就好。要是粉碎性骨折可就有她折腾了。

乔劭纶在医院陪她,帮她通知小季。小季第一个赶到,随后陆家人浩浩荡荡来了,爸妈姥姥姥爷奶奶舅舅等亲戚分拨涌到医院,每来一拨人就得紧张兮兮问一次怎么撞着了。迫于都是长辈,陆静笙只能耐心一一回应。最后还是母上看不过去,把大家都叫出来,不要影响孩子休息,只留小季在房间里照顾她。

“哎,boss,你说你,我就请了一天的假你怎么就出这种事。”小季坐在一边帮她切猕猴桃,“以后我还是要寸步不离呀。来boss张嘴,啊——”

陆静笙了无生趣地吃一口水果,也不想和她说话。8字型绷带穿在身上跟件马甲似的,特别蠢,隔着衣服都让她觉得很羞耻。而骨折的痛楚也是每分每秒都很清晰,更清晰的痛楚是需赔付劳斯莱斯车主高达六位数的修理费。

“来boss,再吃一口。”

陆静笙郁闷:“不想吃了。”

“怎么可以不吃,医生嘱咐要多吃含维c的水果,你妈妈也让我监督你呐。来,boss乖,再吃一口就好。”

陆静笙盯着小季看,小季眨眨眼:“好嘛,不吃就不吃了。”

陆静笙很认真地问她:“我是不是脾气很烂?很难相处?”

“boss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小季放下水果盘,以顶天立地之姿怒答,“我家boss是全世界最好的boss!谁还能好过你!脾气算什么!越是地位崇高的人越是有脾气!你看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帝是好脾气的!难相处?谁说你难相处,就不给他相处的机会!拖出去,斩了!”

陆静笙垂着眼皮看她:“激动完了没?”

小季说收就收:“完了。”

“下个月开始再给你涨薪10%。”

“boss!我爱你boss!”

一阵敲门声,童幼宁来了。

“小季,刚才是你嚷嚷啊?在走廊都听见了。”童幼宁刚刚收工,和乔劭纶一起来医院探望老友,“你boss伤了需要静养,你克制点,少添乱。”

小季缩了缩脖子,对陆静笙说:“boss你们聊,我去楼下车里了。”

“没关系,你回家去吧,有事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好,boss要好好休息,我走了,幼宁姐,乔小姐再见。”

小季走了,童幼宁已经从乔劭纶那边了解事情经过,看陆静笙白着脸很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跟乔劭纶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照顾静笙。”

乔劭纶目光很自然地往陆静笙这边瞟,陆静笙有些尴尬道:“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多大点事,你还一堆工作呢,都回去。”

乔劭纶笑笑,很识趣地拍拍童幼宁肩头:“有事给我电话,手机不关机。”

童幼宁“嗯”一声。

就剩她们两人,童幼宁开始各种询问细节,当说到劳斯莱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壮壮啊壮壮,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点正?满大街的破车你不撞,非要挑个最贵的撞。你开车一向老实,一个叶晓君能把你气成这样,也真是……”

陆静笙打断她:“别提她,烦。”

“行,我不提。今晚我留这儿陪陪你,不然我不安心。”

“行吧。”

童幼宁并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但和她在一起就算说说闲话陆静笙都觉得放松,开心一点。

陆静笙跟她说了关于“食物链”的感触,童幼宁笑说:“你太把她当回事了。你要明白,就算在爱情里你想跪着,也要看对方是否值得你跪。如果她能为你赴汤蹈火,你当然应该为她小心翼翼。这一切的前提是平等。没有谁能吃定谁,任何一段不平等的关系都不会长久,我也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自己的理性。”

童幼宁说得对。

好像童幼宁无论是当局者时还是旁观者时思路都非常清晰,贯彻那些一冲动就容易抛之脑后的道理。

和她聊聊,心思平静不少,却又被她一句话掀起波澜:

“我从来不喜欢对别人情感选择做过多干涉,但你的话,就算你觉得我嘴贱我也要问你一句。静笙,你真觉得你和这位叶编剧有可能吗?你们成长环境完全不同,你们的三观自然不相同。门当户对这种事听上去很古老很封建,但它很真实。我只是提供你思考的一个方向而已,最后决定权自然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