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

萧逸之与昊枫前去了东护卫城,站上瞭望台。

“此处之外便是匈奴国土了。”昊枫感慨道“听说军臣把祁翰带去笼城参加祭天大典。这军臣存心要利用祁翰激怒呼洐氏。”

萧逸之冷凝道:“军臣这次利用祁翰作棋子,下次就会利用月儿,他的帝位比任何人都重要。”

突然萧逸之双目一凌,在护卫城前方五十里的哨站燃起了狼烟。两人急忙爬下瞭望台。

侍卫递上飞鸽传来的布帛:三千匈奴兵追杀五百匈奴兵,东护卫城外三百里处。

萧逸之眼眸微紧:“再去探,我要知道两批匈奴兵的来历。林渊,做好布防。”

两个时辰后:二千匈奴兵追杀三百匈奴兵,东护卫城外二百里处。逃兵旗有‘律’字。

昊枫眼眸一震:“律?律璟?是军臣?”

萧逸之沉思片刻:“不可能,军臣必不会只有五百卫兵。”

再两个时辰后:一千匈奴兵追杀一百匈奴兵,东护卫城外一百里处。追兵呼叫‘阏氏’。

萧逸之脑袋霎时炸开:“林渊,带上所有卫队立即出发。”

昊枫与哲安也带上大月氏兵马紧随卫队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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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带上祁翰前往在王庭东边的笼城。半个月后,笼城传来了消息,太子遭遇意外,左手折断。月桐听到消息就再也坐不住,不管律璟如何劝阻都要前去笼城。律璟只好带上两千禁卫军护送月桐。

禁卫军出了王庭没多久就中伏,一千精兵倒下。余在的一千人被追兵打散成了几队,律璟最精锐的五百名直辖营军虽始至终守在月桐身边,却被逼得无法逃向东边的笼城,只能向西边的草原奔去。月桐和律璟被追杀了两天两夜,五百名直辖营军或是中伏,或是坠马,或是中箭,如今剩下不到一百人。箭阵又从后射来,直辖营军用身子布成盾牌,在月桐身后挡箭,又有二十人倒下。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疾驰奔逃,月桐早已精疲力歇,全靠最后一口拼劲硬撑下去。如今身旁只剩下五十人,身后有一千追兵,在无遮无掩的茫茫草原,恐怕她想撑也撑不了多久。

“昭武月桐!”身后传来了吼叫声:“我看你这次怎么逃。”

月桐回首一看,怨家真是路窄,竟然是敏达。

“敏达,你谋害阏氏,就不怕单于灭你全族。”律璟大呼。

“杀了你们,还有谁知道是我做的。”

箭阵又射来,这一次月桐的马中箭了,马倒地时月桐被震飞几丈外。月桐的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她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手拿起掉在地上的弓箭向冲来的匈奴兵射去。

律璟的马也中箭倒地,他拿起大刀,和剩下的五名卫兵围护在月桐身旁。

隆隆马啼扬起滚滚洪尘,遮了天,蔽了日。

律璟久经战场,此时心中却涌起了绝望,他们已无处可逃。只是阏氏若落在敏达手上恐怕会比死更惨。敏达因月桐而被生擒一事虽已被老上极力压下,但已足以让这位左大将军名存实亡。敏达对月桐的怨怼可想而知。

他靠在月桐耳边:“娘娘,绝不能被他活捉。若逃不走,末将在地府向娘娘赔罪。”

月桐心头震抖,凄苦道:“是我害了将军。”

“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中,敏达的马疾奔而来。他在马背上府视月桐,目光中尽是怒恨与淫-靡。这个害得他身败名裂的女人,他在脑海里早已念想千万回如何把她凌-虐折-辱。

“昭武月桐,你还能逃到哪去?”敏达跳下马,向月桐一步步逼近。律璟一个闪身挡在月桐面前。

“律璟,你又何苦死撑?这女人我今日是要定了。我不杀她,我要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敏达的双眼赤红得要喷火。

月桐暗暗拔出匕首,推开律璟:“敏达,你放了律璟将军,我跟你走。”

律璟大惊:“娘娘。”

月桐向敏达娇媚一笑:“敏达将军难道不想知道单于为何会如此宠爱我吗?”

敏达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促狭的淫-笑。这个女人为了活命可以有多淫-荡?

月桐堆起让人*的媚笑,缓步向敏达走去。敏达被她的妩媚秋波勾得心神禁不住晃荡。

月桐走到敏达面前,迅雷般地一挥手,敏达的眼前一花,一道银光瞬间在他的喉咙划过一道血痕,他大惊下,双拳一振,月桐被推震出去,摔倒在草地上。

“贱人!”他狂吼一声,飞身压在月桐身上,正要扯开她衣裳的瞬间,一只箭飞射入他的肩膀。月桐趁机一拳痛击他的下身,双手尽全力推开他。

“月儿!”一把熟悉的声音澎湃地传扬而至。月桐爬起来,回过头,萧逸之一身银衣,手挽弓箭,策马奔来。如一颗最闪耀的星,照亮最绝望的晦暗。

“逸郎!”梦萦魂牵的名字震天而出。

上百支箭从萧逸之身后的千人马队中向匈奴兵疾射而去。律璟趁敏达倒地时,飞奔把他制住,举起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大将出奇不意地被擒,又突然杀出千人马队,匈奴兵骤然乱作一团。

萧逸之从马上跳下,飞奔到月桐面前。两人的目光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任身外千军万马,喧嚣震天,两人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今夕何夕,恍如隔世。此情此景,疑幻疑真。牛郎织女,不其然遇上了一座鹊桥。

萧逸之猛然把月桐紧紧地搂入怀中。就在此时,满溢的相思,终于从眼眸中找到了出处。

“逸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月桐不能置信地凝望萧逸之。

萧逸之的热唇深深地吻在月桐的唇上,无尽的相思化成的热泪撒落在彼此的脸庞,滑入彼此的心间。两人缠绵的思绪如同飘扬于九霄云外,忘却了人间纷扰,凡尘牵绊。

律璟震惊地看着两人忘情的拥吻,原来王庭中的传言是真的。但她毕竟是匈奴的阏氏,单于的妻。

“阏氏娘娘!”律璟大吼一声。

月桐的身子猛然一抖,飘浮的思绪骤然坠落。阏氏,自己是匈奴阏氏?她颤颤地想推开他,萧逸之却执拗地搂得更紧。

“请尊驾放开阏氏娘娘。”律璟怒叫道。

敏达狂笑着:“萧逸之,你最心爱的女人夜夜被单于压在身下,你是何等滋味?”

萧逸之的身子蓦然怒震,这锥心刺骨的恨日日夜夜煎熬着他。任千刀割,万箭刺也不及这噬心之痛的万一。

律璟手一挥重击在他的后脑,敏达立即晕厥倒地。

月桐的心头渐渐由狂热转为悲凉,搂住萧逸之腰身的手无力地滑下。她悄悄地垂首避开萧逸之似火的眼眸。希望如黑夜的烟火,在片刻的璀璨过后重回幽暗。

萧逸之把她搂得胸口刺痛,但靠在他的胸怀,聆听他急遽的心跳,仿佛,天倾地陷,有他撑着;千山万水,他的心从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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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慢慢撑开眼帘。“月儿,你终于醒了。”昊枫怜惜道。

“哥,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月桐撑起身子,迷糊地看着昊枫。

“这里是,小月氏。”昊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萧逸之:“是二弟建起的小月氏。”

月桐愣愣地看向萧逸之,千头万绪全堵在脑中,千言万言全哽在心里。

他的两鬓为何花白了?他的脸颊为何凹陷了?他的神色为何沧桑了?他的眼眸为何泛红了?

昊枫看着两人眼中的极痛与极喜,暗暗一叹:“律璟说了,这次能逃过此劫,真的是惊险万分。他最精锐的禁卫军几乎全军覆没,敏达是下了死心。”

月桐凄然深叹了一声:“律璟呢?他没事吧?”

“他没事,正在帐中休息。”昊枫道。

“敏达呢?”

“敏达和他的部下被捉起来。林渊在拷问他们。”

月桐凄凄冷冷道:“真的是引蛇出洞。”一想起军臣说的:朕绝不会让翰儿和你有一丁半点危险,禁不住心如荒漠。

昊枫愣了愣,会意道:“律璟说你以为翰儿受伤了才会匆忙离开王庭。探子回道,翰儿在笼城平安无恙,你别担心。”

月桐苦苦一笑:“我与翰儿如今是众矢之的,我如何能不担心?连敏达都明目张胆地来刺杀,我们到底还会引来多少条毒蛇,多少只恶狼?”

昊枫怒捶在案几上:“没想到军臣竟把你俩母子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月桐黯然凄怆。她感觉到萧逸之灼热的目光一直锁在自己身上,但她再没勇气去对望。

轻舞为月桐奉上一碗红枣粥,月桐喝下时,杏目一瞪:“这是谁做的?”

昊枫微笑道:“是你嫂嫂。”

月桐看向轻舞,俏丽清婉的西域女子:“她是?”

昊枫微微细想:“她叫轻舞。”

侍女带来了少猷,三岁的小人儿长得机灵聪敏,与昊枫很像,一双水灵剔透的双眼却极像羽柔。

昊枫把少猷带到月桐面前:“猷儿,叫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