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的一个月,月桐郁郁寡欢,蝶君,兰雅和祁圆虽每日都来陪伴,律璟也常唤来阿灵让月桐逗玩,月桐每日最常做的事还是看着天空发呆。

单于大队还有三日就回到王庭,蝶君忍不住把月桐拉到寝帐内,赶走了所有人,对月桐恨声道:“昭武月桐,我不管你在外面见到了谁,你回到了王庭,你的心也要收回来。别让单于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月桐苦苦一笑:“我心里苦,你却要笑着去伺候单于?我不知道我能装多久。”

蝶君杏目怒瞪:“昭武月桐,你的心肝是被狼吃了?后-庭美人如云,单于的眼里,心里却只有你一个。单于对你的好,你就这么无动于衷。你与单于孩儿都有了,你还要惦记什么萧逸之?你和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蝶君,我的心里只有逸郎,这辈子也只有他。”月桐凄凄地滑下眼泪。

蝶君一手拽起她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如此死心眼,你就不能想想单于对你的好。那么多女人求之不得的,你却弃之如敝屣。如果单于能用看你的眼神看我一眼,我,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你,你为什么不珍惜他?心里为什么就不愿意有他?”说话中,蝶君的泪水飘飘,一如她悬在空中无处可依的心。

浓重的窒息感袭卷而来,月桐的胸口霎时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扑到水盆边吐了起来。

蝶君忙上前为她扫背。月桐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蝶君喂她喝水,扶她上榻,叹息道:“你怎么了?是我不好,我不逼你,不骂你了。我叫林大夫来给你看看。”

手一按在她的脉上,林士德的脸色霍然大变,垂首细细聆听脉动。

“怎么样,阏氏娘娘没大碍吧!”蝶君急切地问。

“如今夏日已至,容易燥火攻心,我开些清凉的药给娘娘就好。阏氏娘娘要好好休息,蝶君娘娘……”

蝶君点头道:“阏氏娘娘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蝶君一走,林士德示意月桐把所有侍女屏退后,深深地注视她:“你怀孕了,一个多月。我给你的红花丸你没吃吗?”

月桐震愕了好一阵子,脑海不断地回想与军臣欢好的日子。每一次承宠后,她都吃下了红花丸,难道……她的眼眸霎时闪亮如最夺目的星辰,一个多月?是逸郎,是逸郎的孩子。

林士德细细琢磨,眉头一紧:“日子不对,军臣离开王庭也有两个月了。”

月桐惊喜的抚住小腹,眼角涌出了泪水。

看见月桐脸上的喜悦,林士德的面容由疑惑转为惊恐,他双目怒瞪:“是萧……的?”

月桐点点头,急切地拉住林士德的手臂:“你一定要帮我保住这孩子。”

林士德眉目重重地拧结,沉思了半晌:“我如今可以骗说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孩子出世后不可能瞒得住。他不可能长得与军臣相似,若长得像逸之,后果不堪设想。这孩子不能留。”

月桐脸庞一震,双手护住小腹,目光尖锐如刃:“这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林士德眼神凛冽:“若军臣知道真相,后果如何你想象得到吗?”

月桐凝视他,毅然决然道:“他不会知道的。”

四目如闪雷交加,火花飞溅,却互不退让。

月桐眼中的火越烧越旺,灼热中溢满了凄楚:“林大夫,五年前你告诉逸郎我的命格后,他想过要放开,只是他没有。他明知结局难测,却义无反顾地为我付出一切。他为了我,助哥哥复国,为大月氏夺下骏王令,在长安建起桐院,在青海建起小月氏,为我终生只娶一妻。他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保住这孩子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林大夫,我求你,帮我。”

月桐眼中的灼烈把林士德的心烧得刺痛,他沉默了良久,重重一叹:“真是天命难违。你与他此生注定是纠缠不清。没想到竟缠出个孩子。”

月桐紧捉他的手臂,泪水簌簌而下:“林大夫,求你护住孩子。”

林士德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背:“养好身子,小心安胎。离孩子出世还有时日,让我想想法子。军臣三日后就回到王庭,你千万别让他起疑。”

月桐冷肃道:“没有人知道我在凤栖城见过逸郎,律璟不会说的。”

“别一味地对军臣虚与委蛇,你的心在不在,他很清楚。”

月桐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士德肃然道:“这事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文叔和小茹。绝不可以让逸之知道。他若知道,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

月桐轻抚小腹,决然地点头。

───

月桐被湿热的唇吻醒。睁开眼,一张喜悦俊朗的脸占据了她的眼帘。

“夫君,你回来了。”月桐悄然地把“单于”两字吞没了。

军臣的明眸泛起了惊喜。他坐在榻边,把月桐扶起,搂入怀中:“月儿,我们又有王儿了。”

月桐心头微颤:“可能是上天怜惜这王儿,在生死一线间叫哥哥来救了我。”

军臣眼神一凌:“敏达一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敏达已死,他的族人若真的没牵连就放了吧。别做得太绝,为孩儿积点福。”

“好!月儿说什么夫君都依你。”

“翰儿呢?”

“林大夫说你的身子几经波折,已虚耗了许多,一定要小心调养,静心安胎。这段日子,翰儿就交由蝶君照顾吧。”

月桐点点头。蝶君对祁翰的用心比她这母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听说笼城有刺客暗杀?”

“我早已在翰儿身边布下天罗地网,任何刺客都伤不了翰儿分毫。”

“文叔受伤了?”

军臣淡淡道:“文叔的脚受了点伤,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