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很多人都看向吕恒指着的东面,而范飞就在这时候开始走了过去。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范飞在吕恒耳旁轻声地说了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吕恒有些惊讶地看了范飞一眼,随即冷笑道:“滚!小屁孩,你再骂我渣滓,我现在就灭了你!”

“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今天的仇我也记下了!”范飞握着拳头往前面走了两步,然后忽然停住步子,回头冷笑道,“灭了我?嘿嘿,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等着收拾你,我现在就灭了你!姓吕的,你好好投胎吧,下辈子别这么傻了!当什么不好,去当警察?我靠,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警察!”

说完这句话,范飞便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走向东面人群中让出来的那条通道,走向生门。

“是啊,我真傻!”

吕恒身子一震,仿佛被范飞的话触动了,有些凄厉地吼了起来,“他们把法律当草纸,我却拿命去维护它,最后他。 们反而在我背后捅刀子,我真***傻!可是……”

说到这里,吕恒的声音忽然低沉起来,喃喃说道,“可是这世界上总归还是有点东西,值得我们用生命去保护的……比如信仰,比如良心,总不能让这世上全是恶人和强盗吧,那我们的后代还怎么活?”

在吕恒内心无比挣扎的这段自语中,范飞已经走出了那条通道,走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吕恒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异常清晰,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回头,深深地看了这个悲剧的男人一眼。

一个干了七年警察还是二级民警的可怜虫。

一个不会溜须拍马、和领导对着干、受了多次处分的倒霉警察。

一个为了收拾青龙堂这样的恶势力而最终被人陷害,眼看就要失去生命的男人。

一个不屈不挠地与恶势力作战,最后挡了自己同事财路、被同事恨之入骨的汉子。

一个连保命的枪都被没收,只能提把假枪吓唬犯罪分子,最后却连假枪的秘密都被同事出卖的倒霉鬼。

一个看似贪财,却能在饿着肚子的同时收养三个流浪儿,面恶心善的好男人。

一个在临死前还念念不忘所谓的信仰和良心的小警察,一只卑微的爬虫。

他很傻很天真,可是他……确实是个男人,是个值得钦佩的警察!如果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的警察能多一点,世界应该会美好多少?

他一直很倒霉,但至少能挺直了背,堂堂正正地做人。

而且他还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

真的就这么转身离去,让自己一辈子都于心不安,留下永远的内疚吗?

还是转身冲进去,和他一起并肩战斗?虽然这很危险,但值得!

一时间,范飞脑海中思绪翻滚,心中却早已有了决定。

那是他从迈出第一步时,就已经作出的决定,现在只不过是再次慎重思量而已。

“我叫吕恒,我是一个警察!”

而就在这时,正低头呢喃的吕恒忽然停止了自语,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紧那柄匕,迎着对面那排或阴暗或明亮的铁棒、木棒、锄头、菜刀,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去,丢了咱们警察的脸!我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谁敢出来送死,与我放手一搏?”

他吼得声嘶力竭,吼得惊天动地,吼出了他这一生中所有的不甘,也吼出了他最后的尊严!

一时间,祠堂前的众人鸦雀无声。

放手一搏,放手一搏,放手一搏……

祠堂的西侧是一处断崖,对面有山有河,因此此刻到处都回荡着“放手一搏”的回声,极有气势。

被吕恒的气势所夺,众人一时间竟不敢上前。但片刻后,便有人回过神来。

“警察就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打人?”

“警察要拿刀杀人了!”

“救命啊,警察杀人了,警察杀人了!”

人群中突然爆出几声极富煽动力的叫嚷声。

随后,人群中就有人迈出了第一步,随后有更多的人迈出了第一步。

铁棍、菜刀已高高地扬起!

吕恒双眼通红,反握着那柄匕,也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腿早被铁棒敲伤,这一步便走得有些艰难,还有些跛。

要不是这样,他或许还能施展轻功,试试看能否跳出包围圈,但那几棒黑棍,已经彻底打碎了他的逃生**,此刻他连走路都很吃力了,又何谈轻功?

因此他现在能做的,无非是找一个弱点的对手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