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一叶孤舟悄无声息迅速朝着巨大的画舫靠去,还有三四十尺距离的时候,孤舟上飞起一道黑色人影,只用一根竹撑,眨眼间便落在画舫船头的甲板上。

一切都来得快速且没有声息,画舫上的人似乎都睡熟了,没有一人走动的声响,唯有几处亮着昏暗的烛火。

他双眼慢慢眯起,行走间犹如一片落叶落在地上,迅速朝亮着烛火的地方靠近,动作娴熟地将窗纸抠出一个小洞,同时抽出一小条细竹管,往里面缓缓吹了一口气。

又如法炮制将迷药依次吹进每个亮着烛火的窗口,不多时,便听见里面相继传来扑通倒地的声音。

不知道裴余殃到底睡在哪个房间。

他望着左边一排一模一样的舱房,低头想了想,朝最里间走去,像裴余殃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想必是选她觉得最安全的房间住下。

在最后一间房门前伫立良久,他确定里面没有声息,忽然伸手推开房门,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嘎声,他眸光一闪,立刻拉住房门,悄悄闪身进去。

正对房门处摆着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柔和的月光恰好撒在床头,透过半透明的纱幔,照在睡熟了的女子脸上。

正是裴余殃,他果然没进错房间。

他脸上不由浮起一丝笑意,一步步朝裴余殃靠近,拖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要他亲自下手杀死她,早知头一回见到她的时候,就应该痛下杀手,也不致弄得如此麻烦。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能杀死他,死的就会是他自己。

他一边朝她靠近,一边慢慢抽出腰上的短刀,刚靠近床头,月光照在那锋利的刀刃上,反射出一道明亮,恰好在她眼皮前一闪而过。

她浑身一抖,猛然惊醒过来,还没睁开眼,一道冰冷的刀刃便压上她的脖颈,冻得她一哆嗦,彻底清醒。

“你是谁?”她微微蹙起眉头,低声问道,盯着面前黑衣人的双眼,缩在被褥中的双手不由紧紧蜷成一团。

吴丹青猜得果然没错,一看到这双熟悉的眼睛,她立刻便看出面前这黑衣人的身份,却假装没有认出他。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便可。”他声音比平日里听起来冷酷了许多,说罢手腕微动,她脖子上霎时多了道血痕。

“慢着!”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大脑飞速转了起来,出声制止道,“如果是有人买我的命,我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真可惜,我要的不是钱。”他冷笑了一声,亦盯着她的眼,“我要的是自己的命。”

是因为他不杀她,自己就会被杀,所以他才能这般冷酷,毫不留情亮出刀子对着自己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开口问道,“如果你今天杀了我,亦会死在这里,那你是选择杀我,还是不杀我?”

“那我们便赌一把,赌我杀了你也能逃走。”他想也不想,立即冷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