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开年之日到来。

李千落头一回在宫墙外的地方,度过如此热闹的新年。老天爷在连续数日不遗余力地落下大雪,点缀云阳后,总算稍稍停住了鼓吹寒雪的嘴,停下了鹅毛大雪。

融雪之时,天气最是严寒,但难得停雪,不留些时间出外游玩,未免有点可惜。

李千落用完早膳后,便如入水之鱼滑到了雪地上,随手抓起一把雪开心地往外砸。

君泠崖拿着狐裘追来,抖开狐裘把她包得严严实实,腔调是说不出的温柔:“小心着凉。”

“嘻嘻。”坏豆腐身上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她冻得红通通的脸蛋更红润了,她蹭了蹭狐裘上的毛发,使坏地把手心雪砸到君泠崖身上,“砸你。”

君泠崖猝不及防,中了一枪,刚抹去脸上的雪,就被她第二弹偷袭了。

偏偏她还不安分,甩开他跑远了,抓起厚厚一把雪,按实了,用力一掷,哎呀,没砸中。

不甘心。她气呼呼地又捏了一个雪球,再砸,还是没中。

君泠崖就像一缕无影的幽魂,飘来荡去,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摸不着。

然而好运都被第一次的砸中剥削光了,她连续丢了几个过去,愣是没一个砸中。

她气嘟嘟地鼓起了腮帮子,不开心地道:“为什么都砸不到你,不好玩。”

君泠崖有点哭笑不得,砸雪球不躲,那不跟木头一样,杵着让人欺负?

不过,谁让她喜欢?纵是她拿刀剐了他,他也得甘之如饴。

君泠崖没有再动,站直了身板让她砸过来,但她大抵是用光了气力,砸去的雪球接连失了准头,只是堪堪擦过他的衣角,连他手指都没碰到一丁点。

她又不高兴了,颓丧地蹲下来,眉头皱巴巴的:“砸不到你,没力气了。”

君泠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单膝半跪在她面前道:“现在可砸到了。”

她没心没肺地笑了,捏了一个松松的雪球,拍到他的脸上,看雪球碎成了块,高兴得拊掌:“砸到了砸到了,好开心。”说罢,像要捞回本似的,她将刚才没砸上的都补了回来,弄得君泠崖一身是雪。

砸够了,她又欢乐地跑到雪最厚的地方,堆起了雪人。

两只小手被冻得都发了白,她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呵了口气,搓了搓,又打算继续埋头到堆雪人上。

君泠崖却不忍心她受冻,接过她未完成的活,抓起一抔雪,细心地捏实,再滚成一个大球,堆积稳妥。

她抱着一个暖炉,在他身边瑟缩成一团,时而看他堆的雪人,嘻嘻哈哈地点评几句,时而又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君泠崖。

他如瀑青丝垂落肩头,随着拂来的清风丝丝浮荡,亲昵地飘落她面颊时,还带着皂角的怡人香气,熏得她如痴如醉,忍不住想更靠近一些,汲取更多的香味。

一身白衣的他仿佛与天地化为了一体,又仿佛是上天派来的雪神,清高中透着疏离,却不失高贵的风雅之气。

她的心就像被一股不知是什么的风吹过,凌乱了所有的思绪,风中还和着奇怪的声音,在告诉她,再靠近些靠近些,这段距离还太远,还可以更近一些。

鬼使神差,她挪着小碎步凑了过去,还有两步的距离,便能贴到他结实的臂膀,还有三步之近,能枕在他踏实的肩头……

“好了。”君泠崖恰时完成了雪人的最后一步,肩头一动,无意识地错过了她的靠近。

成品的雪人如雕刻一般,完美无瑕,在微淡的日光下,莹莹闪烁着白光,她好不容易放在坏豆腐身上的目光,就这么无情地被雪人夺去了。她扬起嘴角笑了,开心地抱住雪人,感激地道:“好漂亮好漂亮,坏豆腐,你做的雪人好好看。”

“你喜欢就好。”君泠崖只是应景地抬了一抬眉头,显露他的笑意,掸去身上的落雪,抖了抖背后的大髦,正看到康伯带了一人走来,他与李千落告了一声,走过去问,“有何消息?”

来人是他的手下,躬身将背一弯到底:“启禀主子,属下已经带人去查遍云阳城及其周边区域,并未有符合身份的女子。”

君泠崖早料到这附近找不到,但虽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还是不免一阵失落:“继续扩大搜索范围,联系京城的探子,让其在京城和宫里找。”香囊能流进宫中,那李柔铁定是与先皇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叹先皇虽对先后痴心一片,但风流的习性却与锦文帝相承,微服私访时留的种都不知有多少,光是将目标放到宫中,还不足够。

看来他得加快步伐,赶往随州一查了。

手下领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