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候遍索京城也找不到凶手的踪迹,他却并没有怀疑陈煦。在他想来,陈煦功夫纵然不弱,却也达不到来无影去无踪的地步,更何况当夜他被关在了刑部的大牢里。侯府的人专门去刑部查验过,陈煦当夜的确一直呆在牢房里。

撇开暗杀张濂的事儿,陈煦犯的事儿上纲上线也就是当街殴斗、扰乱社会治安,说白了就是跟建宁候争风吃醋抢一个窑姐。建宁候自知不能因此踩死陈煦,何况他焦头烂额暂时也没心思再跟他死磕。

第二天上午,陈煦就“刑满释放”了,杨云睿亲自接他出狱,两人骑在马上并排走着。

“明阳,我听月华说梦瑶火气不小,你最好跟她解释清楚。”

陈煦当然知道梦瑶火气不小,可现在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青檀身上,现在她到底在干什么?

建宁侯府出了命案,偌大的北平城仿佛噤若寒蝉的小媳妇似的心弦绷得紧紧的,巡逻的士兵明显多于往日,萧索、肃杀,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陈煦心知肚明,他却装成不解的样子,“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杨云睿正色道,“昨夜丑时,建宁候府的小公子张濂遭人暗杀,从今早开始,京城捕快全体出动盘查一切可疑人员,甚至还惊动了六扇门。”

陈煦稍稍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他拊掌而叹,“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啊。”顿了一顿他又道,“凶手找到了?”暗杀张濂的事儿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毕竟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凶手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张濂,他又岂会轻易被人抓到?”

秦梦瑶知道陈煦出狱的消息,她站在宁国公府大门口翘首以待,凌月华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陪着她开导她。前日告诉梦瑶陈煦去醉春院的事儿,她只是希望梦瑶能让陈煦收敛一下,沉迷女色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一片好心,她却想不到陈煦非但不改,他反倒变本加厉起来,梦瑶已然处于暴走的边缘,这种情况下,她又不得不替陈煦说几句好话,诸如什么与建宁候争风吃醋只是去醉春院买欢的延续;陈煦在外边虽然有点花心,可他也是真的喜欢你、疼你的……

凌月华这些话,梦瑶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在婆婆面前她强颜欢笑,眼下这种场合下她装不下去了。看到陈煦、杨云睿的身影,梦瑶赶紧擦干净眼眶里溢出的伤心泪,她脸色转冷,待陈煦他们走过来,那脸色就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冰了一天一夜似的。

看着梦瑶的表情,陈煦心里也犯嘀咕,想想昨日她与秦铮说过的那些话,他又感觉心里暖呼呼的。什么是贤妻?可以嫉妒、可以耍小性子,但在特殊的场合却能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家男人。陈煦昨天虽然挨了梦瑶两拳却一点也不怪她。

“梦瑶,你怎么哭了?其实真不用担心的,你看我这不平平安安的出来了?”

陈煦当着凌月华夫妇以及一干丫鬟的面,他紧紧的抱住梦瑶,那说话的语气仿佛他是为了正义的事业而蹲大狱的大功臣似的。凌月华目瞪口呆,这人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想着这些她看了杨云睿一眼,夫君能坚决抵制诱惑,他比这陈煦强太多了。

凌月华爱意融融的看着杨云睿,她却不知道当初陈煦提议去醉春院的时候,他也动心了那么一下下,只是考虑到妻子会吃醋才没敢去而已。

梦瑶却没这般好糊弄,“砰砰”两声,她照着陈煦颧骨给了两拳。女人当着这么多人打男人耳光不合适,梦瑶不想完全落陈煦的面子,可也不忿他颠倒黑白的胡言乱语。

梦瑶出手留有余地,陈煦不算很痛,就是有些尴尬,他瞅了杨云睿夫妇一眼,讪讪的说:“打是亲,骂是爱,我跟梦瑶的感情就是这么好,两位以后不妨也体验一番。”

说完,陈煦夹着梦瑶的胳膊,抱着她跑进了国公府。凌月华、杨云睿无语的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发呆……

果不出陈煦所料,青檀听说了张濂被杀的事儿,她第一个想到了陈煦。他到底要干什么?青檀不仅皱了皱眉。张濂依仗家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这种人毙了再审,绝对冤枉不了他。所谓行侠仗义,惩恶除奸,这种事跟劫富济贫的道理是一样的,不管出于怎样的心思,用非官方的方式解决问题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恐慌。民众恐慌,官府势必介入缉拿凶手,缉拿凶手就必然早造成混乱,混乱甚至可以引发动乱,这跟多米诺骨牌的连锁效应是一样一样的。

青檀本欲向官府提供相关线索,可想到陈煦的面容又想到他当日为她吸出毒血的事儿,只觉于心不忍。“我要找他问个明白。”青檀告诉自己说,听说陈煦出狱回宁国公府,她犹豫着走向了目的地。

陈煦抱着梦瑶回到母亲房里,这是他有意为之。相信除了现代社会,少有媳妇敢在婆婆面前大呼小叫的,燕国尤其如此。婆婆对媳妇有绝对的统治权,媳妇即便委屈也得忍着,等她们熬成婆婆才是吐气扬眉的时候。

陈莺儿问起陈煦夜不回家的理由,陈煦随口编了一句“国子监课业繁重,等忙完差不多已是深夜,他就住在了监里的宿舍里”。陈煦把谎言当牛皮吹,可这牛皮吹起来就得上税,陈莺儿听说课业繁忙,她希望儿子今天就不要到处乱跑,留在家里温习功课好了。

梦瑶果然不敢当着婆婆的面撒泼,心里暗恨,听陈莺儿说不许陈煦出门,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