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蜀勋等于是正撞在枪口上,‘古董仓’的办公地点就在警局地下一层,如果要出去,势必要经过其他部门。他这个莫名失踪多日的警员,还没有到达大厅就被扣下带到警监会去了。

刘涟倒还好,因为这次穿越的启发,她想起了那瓶山寨可乐的妙用,横起嗓子来抿了一小口,她就成功地混了出去。这东西虽然金贵,却也不是她不仗义不舍得给关蜀勋喝,实在是他喝了准得死才这样舍下他的。

那之后关蜀勋一直在配合警监会做调查,他咬死了牙关,催眠自己忘却在另一个世界所见所闻所遇的一切。其实即便他说出来,恐怕也只有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一途了。过去还有李医生能支应一声,现在,谁知道呢?

要做卧底,首先就要心理素质过硬,特别是在撒大谎上,必须有天赋还得有不懈地努力锻炼。其中最高的一项技术,就是连自己都骗了。所以当初关蜀勋在做卧底时,才能够表现得那么真实自然,身边无论多亲近的人都从没有对他起过疑。

甚至他骗过了自己,真的把黑*社会当兄弟,也真的爱上了阿rain。

所以他只是说他在古董仓被人打晕,后来又晕着在古董仓醒来,期间发生什么事情所处什么地方过了多久他是全然不知的。本来也是全然不知,那个世界和他的世界的时间流速明显对不上,他无辜无奈又无知的表情十分真是可信。

后来陆陆续续很久,警监会仍然没有放弃对他的传唤和问询,但是千百次的问询一直没有任何破绽,得到的都是同一结果。

他也在这些盘问中渐渐得知了更多关于同事们失踪的细节之处,心更加坚韧起来,也渐渐下了一个决心——他要去找他们。

如果说古董仓是一个个地失踪,没有一个例外的话,那么很快也会轮到他的。而即便他自己并没有危险,他也很难说服自己不去管这件事。

现在想来,他们这群人早已与现世没有什么瓜葛了,父母都已不在人世,没有兄弟姊妹或伴侣家人,全都是孑然一身的。之前不是的,来了古董仓也都变成是了……

世上能够做到让一个大活人完完全全消失连一丁点一丝丝线索都没有的,恐怕也只有现在还躺在古董仓里落灰的那口大箱子了。他并不清楚底下的世界到底是什么,通向哪里,但是至少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阿头他们是又从那里下去了。而原因,很有可能是为了寻找一直未归的他们。

于情于理于自己的本心,关蜀勋都想再下一次衣箱,找出那令他辗转反侧的答案来。

而为了保证事情的顺利和安全,他很想带着刘涟一起去。经过了之前那件事,他更觉得她是个很牛很牛的大师级人物。至少在香港,他在电视报纸网路上听过见过的那些所谓‘大师’恐怕一个都不能与之相比。

但是刘涟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无论怎么说,都不同意。

一次来劝不行,两次来劝不行,三次来劝还是不行。但关蜀勋没有放弃过,无论是对接下来那‘奇妙的旅程’还是对刘涟的态度,他都抱有很乐观的想法。而且他现在做的,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他已经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了。

他劝她一个月,以最大的真诚和耐心,每一次都是求她。如果一个月后她还是不同意,他便自己下去——他终归是要下去的,他有这个直觉。

虽然看起来也是无牵无挂的,身份信息也说是孤儿,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真的多了解刘莲其人。也许这样求她已经是强人所难了,所以关蜀勋一直是以不温不火的态度说求字,并不愿给她太大的压迫力。因为他也明白,一旦有个万一,可能就把命搭进去了。他也知道刘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如果她认定了一定坚持拒绝,就是再劝也没有用。他现在赌的,不过是她心中的缝隙,比如这件事并没有她口中说的那么严重。

即便也跟着去了一趟那个地方,但他是个绝对的外行,所以他听到看到的也不见得明白其中的真相。

现在通过对刘涟态度的试探,其实也是在试探这件事到底有多大的风险。如果到了一个月时她还是不同意跟他一起去,那很有可能,他这一去便是永别。他需要对身后事早作打算了,比如阿rain和宝宝的牌位,只能拜托朋友帮忙定期去看了。

“真的真的很危险嘛?”这是关蜀勋也不知第几次地又向刘涟确认。

“是,很危险,之前如果不是我们幸运,可能就回不来了。”刘涟也不知是第几次地回答道:“所以不要抱着侥幸做奇怪的事情,好好地生活不好吗?”

不好。关蜀勋心中的声音这样说道。

“要开门了吗?”他抬手看看表,“那我今天先走了,明天再见。”说着,他摆摆手,自己走出门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一开始不计时间地堵上门来演变成了现在的掐点来,主观上减少了刘涟被不切实际的八卦骚扰的几率。

越来越上道了,但也因此显得越来越奇怪了。

刘涟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这样想。

然后她便洞悉了他全部的想法,无论有没有她,关蜀勋都去定了那个地方!真是不祥啊,那个‘古董仓’。是正常人都绝对不会有的想法,好不容易从‘地狱’逃出来的人,为什么还要自己找死回去呢?

刘涟想不通,就像她,即便知道不解决洞神可能以后还会有她的血亲,甚至是她的亲生女儿发生危险和不幸,但是因为那都是未知未发生的事情,而危险却是注定难改的,她便怯懦了,退缩了,自己把自己混淆了,然后放弃了。